易讀小說網 > 大佬媽咪又掉馬了 > 第三百零二章 小紅豆與小黑豆
  長安城外,有個皮膚黝黑,背著闊劍的年輕女子剛剛從大學生返回,她要回家看看娘親。

  女子十七八的模樣,干瘦,身材高挑。原本挺白的個姑娘,在西邊待了一整年,愣是曬成塊兒黑炭了。

  正好有個年輕男子調任御史臺,兩人進城之前碰在了一塊兒。

  天衍一朝堪堪第六年而已,已經打破了許多不成文的規矩。

  例如官階改制,如今不設上下,唯置正從。文武官員二品銜兒多了一大堆,文官之中如如中書令、尚書令、黃門侍中,都是正二品,御史大夫與京兆尹是從二品。六部尚書與各州刺史平級,都是正三品。武將里邊兒,因為前兩年改制,成了東西南北中五庫,四方邊軍大將軍與領中原軍務的大將軍,皆是從二品,暫時還沒有正二品與一品武將。意思很簡單,很快便會有大仗要打,要升官,那就立戰功,打起仗來,那就不光得武將忙活了。

  鐘孝泉趕上了好時候,三年縣令而已,如今一躍成為御史中丞,正五品了。

  人家本就是殿試頭名,吃了瓊林宴的狀元郎,先前就是上縣之長,六品縣令。

  兩個同齡人城外相遇,十月秋末,一個升遷,一個歷練返回。

  二十二歲的正五品,放在從前的景煬王朝那要嚇死人的。

  二十一歲的金丹修士,放在天底下任何地方,那都是天才之中的天才。

  幾年未見,未見時又都是正長身體,所以兩人相貌變化極大。

  鐘孝泉常年翻閱文書,如此年輕,眼神已經不太好了,還是佟泠率先打招呼,鐘孝泉這才瞧見了她。

  佟泠接過馬夫手里的韁繩,駕車與鐘孝泉一同進城。

  女子開口道:“聽說你這三年當縣令,開漕運興水利,就你所治一縣,因治河,兩岸淤積出來萬畝良田,如今百姓家中戶戶有余糧,兜兒里都滿滿當當。”

  鐘孝泉沒坐在最里面,而是伸手掀開了簾子,笑著說道:“先前九澤復蘇,我被工部借調去治水,學了些皮毛,好在是用上了。”

  頓了頓,鐘孝泉說道:“你呢?這幾年壓根兒沒有消息,都曬成這樣了,肯定很辛苦吧?”

  佟泠搖搖頭,“那有什么辛苦的,我是個煉氣士,修煉而已。非要說辛苦,那也是為了日后打得過劉景濁,讓他知錯。”

  鐘孝泉無奈道:“佟妹妹,雖然殿下被削去爵位貶為庶民了,但殿下始終是殿下的。”

  女子有些煩躁,搖頭道:“行了行了,少提這個。對于他,咱倆意見相差太大了。”

  都這么說了,鐘孝泉便也不好接著說什么,反正兩人打小就對這件事分歧很大,誰也勸不了誰的。

  年輕人笑了笑,輕聲道:“可能等我七老八十了,你還是個年輕貌美的姑娘,我忽然有些羨慕。”

  佟泠只是一笑,這種話更不好說什么了。

  一柄闊劍在身,進城之時本該查驗身份的,但佟泠腰懸白龍衛令牌,守城兵卒也就不敢查了。

  鐘孝泉忽然說道:“我在任之時,碰上了張秘書丞作為欽差巡視河道,也不算年輕了,一不小心摔下船,落下了殘疾。其實啊,我覺得……”

  話沒說完就被佟泠打斷,“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趟回家我知道怎么做的。”

  但鐘孝泉還是說道:“張探酈不是煉氣士,四十好幾的人了,從未對別的女子動過半點兒心思。望福客棧開在長安,十多年有了吧?人生能有幾個十多年?”

  佟泠一甩韁繩,翻身跳下馬車,背好了闊劍,氣笑道:“你鐘孝泉是個教書先生嗎?叨叨叨,自個兒駕車去,本姑娘走了。”

  說著便邁著大步直往客棧方向。

  她都是金丹修士了,自然察覺到了那個一瘸一拐的中年人,他只敢躲在一棵大柳樹后,跟往常一樣,給個過路漢子酒錢,請他喝酒。

  張探酈老遠瞧見了佟泠,趕忙拖著瘸腿跑路,他是真怕佟泠啊!何況現在小丫頭成了大丫頭,真要動手,可就不是提著板凳兒了。

  作為管著景煬境內邸報的文書監主官,他哪兒能不曉得,佟泠是秋官沒有名分的弟子啊!

  是的,直至如今,劉小北依舊未曾收佟泠做徒弟。

  想來想去,佟泠一個瞬身去了張探酈那邊兒,現身之時可把中年人嚇了一大跳。

  這位張秘書丞多年以來不見升官兒,但諸如洗筆湖之類的山頭兒,見張探酈如同見皇帝的。在于某個方面來說,他手中權柄極大。

  可瞧見佟泠,他忍不住的縮腦袋,訕笑著說道:“佟丫頭,你看我如今都是瘸子了,沒敢去打擾你娘。要是非要揍人,那也別打臉,我好歹是個官兒啊!”

  佟泠深吸一口氣,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開口:“張叔叔,對不住啊!從前是我不懂事,您現在有時間嗎?去客棧坐坐吧。”

  就這一句話,張探酈愣了好半天。

  鬢角都有了白頭發的中年人猛的轉身背對著佟泠,就在大街上伸手捂住了臉。

  佟泠輕聲道:“我在大雪山待了一年,瞧見了好多事兒。以前我真沒覺得喜歡誰是個多了不起的事,可現在我知道了,喜歡一個人十多年,真的很了不起。”

  堂堂一個京官,再也忍不住淚水,蹲在街上嚎啕大哭。

  望福客棧里邊兒,白衣挎劍,光著腳丫子的秋官揮手打散光幕,對著也已經略顯蒼老的婦人說道:“我真不愛愛干這種事,也就是想告訴你,生了個混賬丫頭,養好她是對的,但她長大了,你也該為自個兒考慮考慮了。”

  說完之后,劉小北身形化作劍光,消失不見。

  黃昏已至,今日十月十五,下元佳節,水官解厄。

  有個人都來這兒好幾年了,得見一見。

  進入皇城之時,有個儒衫中年人憑空出現攔住去路。

  許經由都還沒有開口,劉小北眼中便散發藍色光芒,一雙眸子變作湛藍色。

  劉小北冷眼看向那位龍師,冷聲道:“許經由,別攔我,我會打死你的,敢攔我就得有本事接住我一劍。”

  中年人沉聲道:“沒本事,但話得說,別說一劍,十劍百劍我都受著。你劉小北如今是個人,此去是見故人還是干什么?小公主是小公主,虛空元君是虛空元君,兩回事。退一萬步,她也是先皇后的孫女。”

  劉小北只是眉頭略微一皺,都無劍光斬出,許經由卻是猛的一口血水噴出。

  女子淡然道:“這是你說話的代價。”

  說完之后,一道劍光便落在了皇城之內。

  趙坎正在書房與幾位五位大將軍商議四庫輪換之事,耳邊忽的傳來一句人言。

  他沉默片刻,輕聲道:“我信她,無事。”

  那處小宅子,劉小北不是第一次來,只是先皇后沒了,她便不愿再來了。

  瞧見了那個小丫頭片子,劉小北頭一句話就是:“你怎么敢的?”

  這位景煬王朝除卻白小豆之外,唯二的公主,白小豆是長公主,等同于郡王的。

  趙思思忽的眼珠子一變,成了雙瞳。

  小姑娘的聲音壓根兒不像個小姑娘。

  “居然是你?她三次下人間尋你,沒想到你就在九洲啊?”

  此時此刻,劉小北已經不是劉小北了。

  她一雙泛著藍光的眸子冷冷看向趙思思,沉聲道:“她與我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天帝都不知道,你就別想了。挨我一劍與自散神性,二選一。”

  小姑娘露出一道不屬于她這個年齡的笑意,輕飄飄開口:“我早就死了,跟玄女不一樣,沒有三番兩次輪回之后才真正死去。留著這神靈氣息,只是因為答應了他要入主酆都羅山,讓九洲掌控輪回之路而已。我說的他到底是誰,別人不知道,你總該不會不知道吧?相比天帝與玄女,你其實才是第一個到人間的神靈。兩界山那人逆流而上十萬年,在人世間第一個煉氣士之前到了天地-門戶與天帝交手,不也是你促成的?”

  劉小北一皺眉,“他?你會答應他?”

  小姑娘淡然一笑,“你要知道,第一波兒趴在天幕看人間的那幾個人,是有我的。后世道士給我的封號是什么?叫地母!我的孩子們叛逆、弒母,但人間總是我的孩子。”

  聽到這里,劉小北瞳孔瞬間恢復如常,她輕聲道:“我信了。”

  小姑娘也輕聲道:“本來這道神念是得留著給這丫頭渡過一次難關的,結果你來了,這個因果你得接著。日后趙思思有難,用你的命也得頂著。”

  她笑著說:“以后天上地下,再無虛空元君,我也是頭一個真正意味上死了的神靈。”

  劉小北不知說些什么,小姑娘卻繼續說道:“她三次到人間尋你無果,后來被守門人一劍打回了天廷。你別忘了你那個妹妹可是天上地下的兵法術數之祖,她算到了有朝一日我會見到你,所以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劉小北皺眉看去,只聽見小姑娘說道:“她說,小黑豆知道錯了,小紅豆能不能不要生氣了?”

  說完之后,小姑娘瞳孔恢復如常,她直愣愣看著劉小北,脆生生開口:“你找誰?你不凍腳嗎?”

  劉小北彎下腰,伸手按住趙思思小腦袋,擠出個笑臉,輕聲道:“你知道嗎?其實自從有了人間,天上的神靈就是一顆顆流星了,早晚要跌落人間的。”

  自從有了人間,神靈便再不純粹了。

  說到底,神靈只是最早的人。

  由打混沌之中走出來的神靈,其實有一對雙生女。一個后來成了玄女,另一個是開天辟地以后第二個劍客。

  兩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向來分不清,后來先學劍的那個成了姐姐,被妹妹叫做小紅豆,妹妹則被姐姐叫做小黑豆。

  冬月初的一天,有個白衣赤腳的女子只身走入十萬大山,登上小西峰。

  山巔之上,左手與右手對弈的袁公愣了好半天,忽然就淚流滿面。

  可那個白衣女子卻只是搖搖頭,輕聲道:“我不是她,她是我妹妹,我找劍靈。”

  兩個少女手拉手到了此地,西海龍女白小粥,還有祖劍。

  劉小北抿了一口酒,問道:“她有讓你幫忙帶給我什么嗎?”

  劍靈搖搖頭,笑道:“我家主人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

  劉小北忽然一愣,后知后覺想起自己的名字由來。

  那是遠古歲月之中,某個過路劍客背斷劍過潼谷關,說他有個朋友叫劉小北,就住在這里,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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