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大佬媽咪又掉馬了 >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只是戍邊人(十)
  雖然到了最高處的座席,但四人位置,依舊是最里面最靠外的。

  再往高其實還有,就是主位了。但那是束春臺與閻家自己人的位置,像劉景濁四人所在之處,終究還是客席。

  很快就有兩道身影率先走出,是貴霜四皇子丘柘與徐嬌嬌,就在四人對面。

  桌子很大,坐個四人綽綽有余,但其實這是給一個人準備的席位。

  丘柘落座之后,朝著這邊微微一笑,面帶善意。

  準確來說是沖著顧衣玨一笑。

  方才也聽說了,那個身繡青魚的青年人,是中土湫栳山少主。一座一流宗門的少主,饒是貴霜王朝也半點兒不敢小覷。

  徐嬌嬌倒是沒有多詫異,一流宗門是一流宗門,但畢竟是在中土。她倒是瞧著那個一身蒼青色長衫的青年人有些面熟,但死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正想著呢,太子丘樅邁步走來,身邊還有一位長發中年人,但中年人一身僧衣。

  努柲自然而然落座左側首位,丘樅坐的是右側首位。

  無論承認與否,貴霜王朝總是要看摩珂院的臉色的,就如同朱雀王朝也得聽掛壁樓的。

  顧衣玨這家伙一副不把別人當回事的模樣,指著桌上滿滿當當的吃食,撇嘴道:“吃啊!等什么?送了一枚劍丸,還抵不過一頓飯錢嗎?”

  姜柚看了看劉景濁,待后者微微點頭,這才咧出個笑臉,再不顧旁人,自個兒開始狼吞虎咽。

  對坐徐嬌嬌悄悄傳音:“這姑娘是不是很好看?就是年紀小了點兒,撐死了十七八。但人家已經是開山河武夫了,煉氣士境界低一點兒,但畢竟年紀在這兒擺著呢。”

  丘柘哪兒不知道徐嬌嬌的意思,他權當沒聽見,反正打死不往姜柚這邊看了。

  氣氛有些沉悶,主家都還沒有出來,此處四桌人,誰也不理誰。

  相比之下,下方大席就熱鬧多了。

  早已經有人端著酒走來走去,見見故友,認識認識新朋友。

  努柲忽然笑著看看,看向顧衣玨,輕聲道:“聽說這位小友是湫栳山修士?我十多年前遠游中土之時,還與丘山主有過一面之緣呢。”

  劉景濁微微一瞇眼,不過沒說什么。

  完了完了,顧衣玨心說這假和尚別不是真認識湫栳山的老東西吧?我總不能真認個爹出來的呀!

  不過畢竟歲數在這兒,顧衣玨只是轉頭問道:“你是哪位?”

  努柲笑道:“摩珂院掌律,努柲。”

  顧衣玨一撇嘴,“沒聽過,名氣不大。”

  瞧見努柲吃癟,丘樅心情大好,笑著轉頭,剛要開口就聽見顧衣玨漫不經心道:“神游以下的別跟我講話。”

  本想搭茬兒的丘柘識趣閉上了嘴。

  被顧衣玨這么幾句,幾人都沒了說話興趣,氣氛再次沉悶了起來。

  若非人家大喜之日,努柲與丘樅再沒脾氣也得掀桌子了。

  姚放牛覺得有趣,與劉景濁傳音說道:“顧劍仙一直這么有趣?”

  劉景濁答道:“也是大少出身,估計是想把年少時沒做的紈绔子弟的感覺找補回來。”

  閑扯了兩句,姚放牛又傳音說道:“這會兒此地已經有了兩尊登樓,努柲算一個,城外還有一個。”

  劉景濁傳音答道:“待會兒肯定還有。”

  正此時,閻若一身大紅衣裳快步走來,那叫一個滿臉笑意。

  他朝著在場眾人抱拳,然后走出去幾步,笑著說道:“諸位貴客蒞臨,今日我象城蓬蓽生輝,大家吃好喝好。”

  屈合隨后趕到,與其一起的,還有落紅城帕家夫婦。

  雙方高堂都在了,吉時已到。

  外邊兒有人告呼一聲,新郎以紅綢子牽著新娘子,由打大席末尾往最里邊兒走來。

  近一里長的路,幾乎每十余步就是一個規矩。

  姜柚邊吃邊看,津津有味。

  從前不喜歡看熱鬧,這事兒瞧得還真少。

  劉景濁與顧衣玨以及姚放牛,由始至終,連桌上茶水都沒有喝一口。

  姚放牛忽然傳音問道:“你什么時候放出一道分身出去的?”

  劉景濁淡然答復:“清晨。”

  越是大戶人家,其實規矩越多,所以別看只是一里地,怕是得兩刻才走得完。

  不光城主府熱鬧,城外也不差。

  迎親隊伍接回新娘之后,就立馬兒有城主府的人擺流水席,足足五里長,分文不取,吃完立馬兒會有新的憑空出現。

  這就是煉氣士手段的便宜之處吧。

  一位白衣書生往城主府方向走去,看也沒看流水席,直到城主府門前,瞧見了個背著一大筐包子的老人,這才停下腳步。

  老人提了個馬扎,坐在墻角,像是在等什么。

  白衣書生自然是劉景濁的天魂分身了,他笑著走去老者那邊,輕聲說道:“流水席不好吃,我看老伯背簍里的包子不錯,賣嗎?”

  老人面無表情,只是緩緩搖頭,“包子不賣,吃了會死人的。”

  說話間,老人忽然站起來,一把推開青年人,開口道:“想活命就走遠點兒。”

  說完便隨手掏出個包子,瞅準了往城主府大門丟去。

  與此同時,城主府里,一對新人已經走到內堂,正要一拜天地。

  劉景濁摘下酒葫蘆喝了一口自己的酒,順手拍了拍姜柚后背,沒好氣道:“餓死鬼投胎嗎?別吃了。”

  少女不情不愿放下魚頭,剛要埋怨一句,忽的一聲轟隆巨響,眾人皆是轉頭往大門方向看去。

  天魂分身看的直咋舌,好家伙,這一包子,堪比凝神竭力一擊啊!

  那個背著竹制背簍的老人已經站在被炸碎的城主府門口,身子略微佝僂。

  他雙手各捏著一枚包子,抬頭看向盡頭處幾道紅衣,一聲大喊,中氣十足。

  “陶景盛為王全一家八十余口,索閻家的命!”

  原本高座在上,一臉笑意的閻若,此時臉色忽然變得鐵青。

  他只說道:“今日我兒大喜,不見血,不殺生。”

  已經有個元嬰修士瞬身出現,抬手就要抓走自稱陶景盛的老人。

  劉景濁本體也好,天魂分身也罷,均未著急出手。

  因為一道身影已經飄飄然落下,隨手一揮,就將那位元嬰打的倒飛。

  來的是一尊煉虛,估計是太子護衛。

  太子殿下舉起桌上酒杯抿了一口,微微一笑,開口道:“閻城主何必著急?方才他提到了王全,我記得象城王全乃是戰死在歸墟的老英雄,那人為他一家索命,向閻家索命,怎么回事?”

  丘樅緩緩起身,走去前方。明明是個凡人,此時此刻開口,聲音卻是振聾發聵。

  “陶景盛,你為王全一家索命,索的是什么命?為何索命,說來聽聽!膽敢有半句假話,孤剁了你喂狗!”

  努柲面色陰沉,冷聲道:“丘樅,在這兒等著呢?最后奉勸你一句,莫要自誤!”

  門口處,陶景盛背著竹簍,雙手各抓著一只包子,邁著沉重步伐,擺明了是不把自個兒性命當做一回事了。

  “王全與我,百年之前結為異性兄弟,我資質太差,到如今也才只是個凝神境界,可他早已神游,抱著一腔熱血前往歸墟,以命戍邊!”

  閻鈥此時才轉過身,怒道:“閉嘴!”

  閻若也沉聲開口:“太子殿下,今日我兒大婚,能否給我個面子?”

  丘樅冷笑著開口:“你算個什么東西?”

  轉過頭,丘樅沉聲道:“陶景盛是吧?接著說!我看今日誰敢攔?孤今日也要為戍邊英豪,討個公道!”

  陶景盛步子未停,繼續邁步朝前,沉聲道:“十二年前,王全人在歸墟,可王家卻被滅門,連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兒都不放過!為的,卻只是百年前偶然得到的一枚佛骨舍利。”

  他抬手指向高處,冷聲道:“兇手正是閻家父子,與這金月冉!”

  努柲冷聲說道:“丘樅,莫要逼我。”

  一直沒出聲的丘柘此刻淡然開口:“努柲掌律,還是讓他把話說完吧,我師傅也曾是戍邊人,他雖然路癡,但我喊一聲,頃刻便到。”

  劉景濁頗為詫異,路癡不是出家人嗎?可去過戰場的和尚,并無婆娑洲人氏。

  姚放牛傳音說道:“我在歸墟幾十年,沒聽說過有個叫路癡的和尚。”

  就在二人傳音之時,場上數次眼神交匯。

  好像他們都沒想到,這位與世無爭的四皇子,居然會向著太子。

  陶景盛可不管那么多,他繼續說道:“滅王家滿門,奪得舍利子,為的是什么?只不過是獻寶摩珂院,他閻家父子,求個背靠大樹好乘涼!”

  終于是說完了,陶景盛長舒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大哥,我也就能做到這些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假若還沒法兒為王家討回公道,那這個人世間,的確不值得你以命守護。”

  這番低語,盡在劉景濁耳中。

  所以有一道人聲,于陶景盛心湖之中響起。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當年若非你傳信,王老哥到死都不知道家中有了巨大變故。別轉頭,也別著急,且等著。今日場上有兩人,與王全曾是同袍,千萬里遠道而來,只做一事,告訴天下人,戍邊人不可欺!”

  太子丘樅冷笑著轉頭,沉聲道:“努柲掌律,只為一枚佛骨舍利,竟敢滅殺戍邊功臣滿門?!還有金月冉,小小金丹,好毒的心腸啊!”

  女子一把掀開蓋頭,滿臉的不敢置信。

  只是這不敢置信的表情,一瞬而已。

  “金月冉”瞪大了眼珠子,轉而一臉凄苦神色,都已經略帶哭腔了。

  “殿下!當年可是你逼著我們去滅門奪寶的,怎么現在反而把屎盆子扣在了我的身上?逼著我公公親手殺了我婆婆,逼著我們做盡腌臜之事的,難道不是你嗎?”

  女子苦笑一聲,癱坐在了地上。

  “我早該想到的,二十歲的太子已經有了那般心機,何況如今。”

  一番話過后,眾矢之的早已換了人。

  顧衣玨傳音道:“好家伙,話本都不敢這么寫。”

  姚放牛則是笑著傳音:“得慢慢看。”

  劉景濁輕輕按住姜柚腦袋,少女皺著眉頭,轉頭問道:“這地方有一個好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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