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大佬媽咪又掉馬了 >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有準備
  顧衣玨剛剛落地,忍不住的的嘴角抽搐。

  劉景濁四仰八叉躺在大坑之中,七竅流血。

  這最后一拳頭,也太狠了吧?換做是自己恐怕也得受傷了,別說他才一個神游境界了。

  陳槳并未轉頭,只是說道:“他從小就喜歡自殘,按現在的話說,就是多少有點變態,因為他只有很疼的時候才能壓住心中戾氣。所以說,哪怕讓他自己把自己的肉一片片削下來,他也會說做就做的。”

  到現在為止,遠沒有達到陳槳想要的練拳效果。兩個月來,雖然劉景濁有長進,但依舊沒有達到陳槳想要的。

  沒法子,磨煉其心志,沒什么好磨的。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人,又歷經山門被滅、境界全失,人世間還有什么能磨礪其心志的?

  陳槳也沒法子了,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只適合練拳,而不適合教拳了?

  顧衣玨背起劉景濁,輕聲道:“前輩,他這個人的確很能忍耐,但只是對自己的事情能忍,對于他在意的人,那可是半點兒不忍半點兒不讓。”

  陳槳眼前一亮,轉過頭,破天荒對顧衣玨有了個笑臉。

  “這樣會不會太那個啥了?”

  顧衣玨一笑,“那還有別的辦法嗎?縱使前輩是人間舟子,那也不是他的敵人。對待前輩,他能拼盡全力嗎?”

  陳槳點了點頭,“那我再想想。”

  其實能有什么好辦法,惡語相向,逼他心境不穩,或是說些戳心窩子的話,讓他愧疚?

  十幾里外的仙草園,白小喵一覺終于睡醒了,這一覺,他足足睡了兩個多月,都從靈臺境界睡到了凝神境界。

  這一覺幾乎是驚醒的。

  可把趙長生羨慕壞了,他娘的,睡覺就能破境?

  可白小豆睡醒之后,依舊沒著急煉形,而是著急忙慌跑去找了劉景濁。

  后半夜,劉景濁剛剛睡醒,即便泡了藥酒,身上還是劇痛。

  陳槳最后那一拳頭下手太重了。

  劉景濁瞧見了火急火燎跑來的白小喵,一眼就看出他已經凝神了。

  某人嘆息道:“你這好,往死了睡,一睡醒就破境了。”

  白小喵跳到劉景濁肩頭。如今好大一只貓了,死沉死沉的。

  “主人,我又做了個夢,還是一個人站在湖邊,肩膀上蹲著一只烏鴉。但這次我夢見他跟我說話了。”

  劉景濁喝了一口酒,問道:“說了什么?”

  白小喵蹭了蹭劉景濁,遲疑片刻,這才口吐人言:“他說,終有一天,人間會陷入長夜之中。”

  劉景濁面色如常,只揉了揉白小喵腦袋,笑道:“做夢而已,不必當真。”

  白小喵沉默片刻,開口道:“可我瞧見了人間漆黑一片。”

  劉景濁沉聲道:“我早就見過了。”

  神霄洞天之中,半座人間長夜,半座人間長晝。長夜那方,四處彌漫腐朽味道。

  劉景濁笑了笑,輕聲道:“別想那么多,去找姜柚吧。白小豆又養了一只花貓,叫花臉,你再不去找她可就失寵。”

  可白小喵蹲在劉景濁肩頭,一動也不動。

  “主人,我……我夢見那個至暗時刻,你拿著斷劍,披散著頭發,渾身是血。姜柚她單膝跪地,手拄著山水橋,眼眶里面空空蕩蕩。”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打趣道:“不曉得別的貓會不會做夢?夢而已,不必太過當真。快去吧,再不走等天亮了,我挨揍的樣子又得被你瞧見。”

  總算是把這小貓哄走了,劉景濁卻沒有半點兒舒緩神色。

  斷劍,是獨木舟嗎?

  姜柚又怎么會跟自己同處一處戰場?這是自己絕不會答應的事。

  而且,白小喵的夢,究竟是從前還是以后?

  今天夜里注定是睡不著了。

  忍著痛起身,走出山洞,正好瞧見遠處湖泊折射月華。

  劉景濁便抬起步子,幾個呼吸就落在了泥鰍湖。

  這處湖泊被叫做泥鰍湖,大家都習慣了,劉景濁便也不想再給這湖泊另起名字。

  在這里是瞧不見渡口的,東邊的青魚峰,南邊的攔野臺,把此地圍的嚴嚴實實。

  其實按照所處之地來說,這處湖泊才是群山最中心處。

  在劉景濁落地之時,紅衣小姑娘便由打水里伸出來了腦袋。

  呀,是這地方的地主老爺來了啊?唉,可惜我神通廣大,你們一個個兒都瞧不見我,要不然我還挺想找你聊聊的。

  聽小豆子說了,她的師傅劍術很厲害,我也想開開眼。

  當年也有個釣魚的在這里,可自個兒死活不上鉤,后來就把他氣跑了。

  他要是再來,大不了自己主動上鉤,哄一哄他嘛!

  沒等紅衣姑娘上岸,劉景濁又化作一道劍光,去了落冰潭。

  深谷之中已經有了幾處樓閣,好像是龍丘棠溪專門傳信過來,讓路闔按照她的意思打造的。

  走進來時就聽見了不絕于耳的琴聲,劉景濁真是好久沒聽她撫琴了。

  走去寒潭一側,老遠就看見新修的水榭當中,有個身著水藍衣裳的女子撫琴。

  琴身是冒著寒氣的冰塊兒做成,琴弦則是五條凝實劍氣所制。

  可能這就是琴聲聽著有些涼的原因。

  劉景濁沒敢打擾,就站在水榭外,聽琴音,聽水聲。

  不由自主的就拿出來酒葫蘆,抿了一口酒。

  很快,琴聲漸弱,龍丘棠溪身前冰琴化作一道湛藍寒氣消散殆盡。

  龍丘棠溪轉過頭,嘴角一挑,問道:“都敢以真面目示人了,怎么不喊上一嗓子?你不是挺愛唱歌兒嗎?”

  兩幅面孔其實沒有多大變化,這幾年用的面容只不過是劉景濁覺得自己到了三十歲時的模樣而已。

  陳槳看不出來,龍丘棠溪卻看得出來,人家有神眼術嘛!

  劉景濁自個兒也學了龍丘家的神眼術,但學的不到家。

  劉景濁訕笑道:“總歸是煉氣士,這幅年輕模樣又變不了,就不太想遮掩了。至于唱,那就算了吧,我怕被人打。”

  劉景濁邁步走入水榭,坐在飛來椅上,輕聲問道:“灑灑還沒有回來?”

  龍丘棠溪答道:“路上了,跟姚放牛他們一道返回,十五日前會到。”

  龍丘棠溪坐去劉景濁身邊,沉默了好半晌,這才說道:“重新開山,無形之中為中土之鼎添加了一件壓勝物,如此一來,即便日后你打碎人皇印,這處已經被人知道所在的大鼎在青椋山下,輕易不會有什么差池。但問題是,一旦有人鐵了心要動那大鼎,青椋山可能要再次遭受飛來橫禍。”

  某人故作驚訝,忽然伸手捂著胸口,又是一臉不敢置信道:“難道你在我心里種下了什么蠱?怎么連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你都知道?那我想你的時候你知不知道?”

  龍丘棠溪一臉嫌棄,白眼道:“劉景濁,你再這么惡心,我就走了!”

  劉景濁尷尬一笑,輕聲道:“我也覺得惡心,但說的是真心話。除了你之外,誰也沒想到這層意思。”

  龍丘棠溪直直盯住劉景濁,輕聲道:“你少蒙我,我已經打算喊我爹了。”

  劉景濁趕忙擺手,“別介,發生什么我都不知道,萬一老丈人來了,神鹿洲那邊又出什么差池呢?”

  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除了住在心里,隨意一瞥便能洞悉自己在想什么的人外,其實還有,是敵人。

  但劉景濁現在確實不知道,開山那天究竟會發生什么。

  龍丘棠溪皺眉道:“你明知道,可就是沒做什么準備嗎?”

  劉景濁笑道:“當然有啊!我又不是棒槌,長安一遭,難不成真只是閑逛去了?”

  ……………………

  八月初十日,有個一頭白發的女子到了北海積風山,與謝白頭同行的還有北岳山君崔方。

  如今謝白頭也已經破境煉虛,先前去往狼居胥山,還送了這位崔山君一柄八楞銅錘。

  兩人行走于積風山上,如今這座山頭兒,幾乎已經成了空山。

  山主佘儒急忙忙現身,于三丈之外便拱手抱拳,輕聲道:“不知崔山君與冬官駕臨,有失遠迎。”

  崔方擺擺手,“我們就是隨便看看,想個法子止住這北境狂風,我也不能一直分神看著這里,還有點兒正事沒有了?”

  被人搶走芭蕉扇與定風珠后,北境天象大亂,如今這座積風山,若非崔方護佑,恐怕早被狂風撕爛了。

  謝白頭壓根兒不理佘儒,只邁開步子,頃刻間便落在了山巔處。

  崔方緊隨其后,佘儒也只得跟上。

  謝白頭問道:“崔山君,北境大風由來已久,可風是自何處來的?”

  崔方一笑,沒著急回答,而是看向佘儒,問道:“佘山主,芭蕉扇是積風山代代相傳,那定風珠呢?”

  佘儒苦笑一聲,無奈道:“若非被人闖山,我壓根兒就不曉得積風山有這等至寶。”

  這真不是說謊,她佘儒之前從來不知道積風山有什么定風珠。

  崔方指了指極遠處的海面,輕聲道:“當年妖族倒戈之戰,聞獜戰死此地,自然有大風。”

  謝白頭轉過頭,沉聲道:“傳說之中見則天下大風的聞獜?”

  崔方點頭,也有些無奈:“人間至寶,攏共就三枚,相傳是風神淚珠所化,九洲怕就這一枚。是當年大戰落幕之后,一位人族前輩把定風珠放在了積風山。如今沒了珠子,想要治風,怕是不容易啊!”

  謝白頭點了點頭,看向佘儒,問道:“佘山主介不介意我在積風山住些日子?”

  佘儒趕忙點頭,“求之不得,冬官不嫌棄就好。”

  春夏秋冬四官,除卻新上任的秋官暫時留守長安,其余四人都出去了。

  冬官在北,春官自然往東。

  顏敬辭帶著一副面具,青面獠牙,生怕出來一趟又有誰家的小娘子被自個兒迷倒。

  上次就夜里逛了一圈兒,第二天又去逛,被那條街的漢子們拎著板凳兒追著打啊!

  就是長得好看,你們管不著自家女人,賴我?再說我何時正眼瞧過她們?

  中土說是四面臨海,其實是三面,因為西邊那大海,相比其余三處,就是一道臭水溝。

  有些巧合,東海也有一座與風有關的島嶼,稱作牽風山。

  顏敬辭孤身一人走入這海上島嶼,壓根兒就沒打算讓牽風山修士發現。

  這座名聲不顯的二流山頭兒,在白龍衛那邊錄檔的二流勢力里是較為靠前的。山主是一個六百歲不到的煉虛修士,日后有極大可能登樓。況且這牽風山與燕巢宮好像關系不錯,聽說朝歌竇家有意把竇瓊嫁給牽風山曲悠然。

  也是,太皇太后一去,朝歌竇氏要是不想想法子,僅僅靠著一個國公爺,怕是撐不了多久。

  而竇家如今在朝為官的,也就一個才年近四十便已經是從三品的竇成了。

  很年輕,官兒很大,但能如何呢?

  天衍一朝,趙坎有意提拔年輕人,老一輩的也有眼力見兒,自個兒曉得讓地方。

  陳砌渠就是個例子,不過武將出身的他,也著實想要再去戰場上浪一回。

  卸任正三品且手中有實權的工部尚書,甘愿受封冠軍大將軍,以武散官身份帶兵出征。實際上冠軍大將軍,手中壓根兒沒有兵權。

  有些事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與大月一戰過后,軍中會有一次大換血,在與浮屠洲開戰之后,活躍于戰場上的,至少會有一半是年輕人。

  有些老人,最終的宿命只會山水神靈。

  逛了一圈兒,顏敬辭發現沒啥好逛的,干脆就找了個地方躺下睡覺了。

  那個曲悠然不在山中,聽說當年還與殿下有過沖突?

  曲大爺?你長了幾個腦袋啊?得虧這次來的是我,要是方杳木,呵呵。

  翻身板板正正躺在大石板上,顏敬辭咧嘴一笑,自言自語道:“拿著俸祿偷懶,天底下還有比這爽快的事兒?”

  一扭頭兒就瞧得見東邊大海,這位春官摘下可怖面具,笑道:“我顏敬辭也能殺妖建功?起碼給我來個登樓吧,合道就算了,那是真打不過。”

  南海有座小檀山,其實也是一處海島。

  景煬未曾開國之前,這處島嶼是被安南占據的,當時的越國要面對北邊壓力,就沒管。

  安南占據這處島嶼的法子也好笑,人家就派來一艘官船到這兒,說是觸礁了,就把船停在那里,一停就是幾十年啊!這幾十年間一直填海,好不容易有個陸地模樣了,結果來了個好人。那個好人說安南這船在這兒幾十年了,想來也是懷念故土,干脆就幫忙把船給搬回了安南,然后自個兒占據島嶼,種下一棵仙檀木,自此這小島就叫做小檀山了。

  此地原本該是夏官駐守的,可池妖妖如今實在是境界太低,來了也沒用。

  于是,劉小北來了。

  與顏敬辭一樣,劉小北并未現身,只是挎著劍,懶洋洋趴在云海。

  她抬頭看了看天上月,都快仲秋日了啊?

  忽然間就想起了很早之前的一位讀書人,初見之地,那人十八九而已,自蜀地出發,隨父沿江而下,趕赴京師應試。緣分不淺,后來另有再見,再見之地叫做密州,那時讀書人已經是個中年人了。最后一面,見在儋州,那人已經垂垂老矣,風燭殘年。

  只見過三面,但讀書人到死都不知道他見過劉小北三面。

  再后來,劉小北手里就有了一本詞集,愛不釋手,那本詞集后來兜兜轉轉到了劉景濁手里。

  女子抬頭看著天上半圓月亮,笑意不止。

  與大多數人不一樣,她也喜歡那句“但愿人長久“,但還有更喜歡的。

  劉小北呢喃自語:“來往一虛舟,聊從造物游。”

  ……………………

  池妖妖駐守京城,可其實有什么好駐守的?也就被龍師派到太上皇身邊,跟著而已。

  太上皇身邊有權忠在,自己能干什么?

  當年唐昧兒成為太子妃,滿京城的閑言碎語,有個賣羊羹的中年人又不愿入宮,便從最熱鬧的地方搬到了城東,繼續賣羊羹。

  如今中年人也老了。

  這處集市人不多,都覺得賣羊羹的唐老漢心善,好說話。

  他們哪里想得到,這個平日里笑呵呵的老漢,乃是當今國丈。

  今日出攤兒早,賣包子的都開張了,他的羊羹一碗都沒賣出去。

  反正現在也不差這幾個錢,就當是打發時間了。

  點了一袋煙,還沒有抽幾口呢,唐老漢一眼就看見遠處有個與自己差不多年齡的人走來。

  他趕忙站起來,作勢就要下跪。

  趙煬穿著一身白衣,小跑著過去攔住唐老漢,略帶怪罪語氣,說道:“親家公,你這樣可就生分了。”

  老漢訕笑一聲,很快就收斂笑意,開口道:“我本來想去的,可畢竟跟我們這些人不一樣,我怕不合禮數。親家公,節哀啊!”

  趙煬搖搖頭,輕聲道:“生老病死,咱們早晚有這一遭。回京之后,總覺得沒地方去,宮里待不住,就來找你來了。”

  “以前當皇帝的時候,一天天忙的頭昏腦漲,沒空去想念誰。現在閑了,回宮之后都不敢多去那院子里。”

  唐老漢拍了拍趙煬的手,苦笑道:“我也一樣,自從昧兒成婚,我就不敢閑著。”

  明明都過去十幾年了,可只要一閑下來,總覺得就是昨天的事兒,總覺得一轉頭看向門口,就會有個心心念念的人影出現。

  可就是不敢看,不看就還有點兒念想,看了就沒念想了。

  權忠跟池妖妖就站在遠處,看著兩個自欺欺人的家伙。

  景煬王朝人人都知道,太上皇一生只有一個妻子。

  池妖妖聽歸聽,但也一直在注意著別處動靜。

  權忠笑了笑,開口道:“丫頭,不用這么緊張的,他很快要去神鹿洲了,就是想跟親家說幾句話。”

  一碗羊羹足足吃了一個時辰,兩個其實不算太老的老人,各自揮了揮手,就此作別。

  走回權忠這邊,趙煬笑道:“忽然想喝酒了,不好叫老唐,咱倆去。”

  轉過頭對著池妖妖一笑,又說道:“你這丫頭很不錯,比方杳木強。回去吧,我跟我這老兄弟去逛一逛。”

  池妖妖剛要說話,耳邊已經傳來了許經由聲音:“回來吧,沒事。”

  池妖妖便抬手抱拳,輕聲道:“那妖妖就先告退了。”

  等到池妖妖走后,兩人并肩往前,權忠這才說道:“大清早的喝什么酒啊?”

  其實權忠哪兒能不知道趙煬說的喝酒是喝什么酒,國丈的發妻是紅倌出身,不好叫他,還能是什么酒?

  趙煬笑道:“我這不也是看看自己是否寶刀老矣?”

  權忠臉上滿是笑意,他笑著說道:“小陽子,這頓我請你。”

  兩人并肩行走,可權忠說完話,趙煬久久沒答。

  權忠也沒轉頭,幾十歲的人了,掉眼淚沒啥好看的。

  他只是很久很久沒聽見一句小陽子了。

  趙煬一把拉起權忠手掌,沙啞道:“不,我請,我欠你的。”

  花酒最終沒喝成,到了一處酒樓,喝的就是尋常白簿。

  酒樓已經被提前清空,只剩下二人。

  權忠舉起大杯,滿飲一口,笑著說道:“我這輩子很值得,那個坐在龍椅上嚎啕大哭的家伙沒有辜負我。不過成了太監,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兒遺憾的。對了,你呀,少熬夜看那些個扯犢子的話本,好家伙,要么就是身懷絕世功法,還有些是動不動就娶媳婦兒,到后面自個兒都數不清娶了多少媳婦兒,熬夜看那玩意兒作甚?酒也要少喝,你這身體你自個兒知道。還有,老了老了,孩子不來看你,你就把臉揣褲兜里,自個兒上門去看他們嘛!你這人,當皇帝以后一身臭毛病,接替我的人我早就……”

  權忠嘮嘮叨叨沒完沒了的話還沒說完,趙煬抬手按住了權忠肩膀,可他自己卻低著頭,沒起身。

  “小忠子,這幾十年你受苦了,下輩子我伺候你。”

  權忠咧嘴一笑,輕聲道:“二殿下的愛哭,是跟你學的吧?”

  此時此刻坐在酒桌邊上的兩個老人,好多年前也曾坐在這個地方偷偷喝酒,只不過那時此地還只是個小酒鋪而已。

  后來一個偷偷跑出去走江湖,一個立志要做個為景煬開疆擴土的大將軍。

  結果最后,走江湖的少年人被抓回來按在了龍椅上,想當大將軍的孩子自愿凈身,成了個侍奉在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

  權忠又喝了一大口酒,踉踉蹌蹌走去窗邊,抬頭望向天幕。

  誰能想到,大將軍沒當上,成了個太監。

  又有誰能想到,一個太監,有一天能與所謂天人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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