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蘇乙一個人在這兒維持局面,就算蘇乙有三頭六臂,這些惡鬼們也難保不生出鋌而走險,奮力一擊的心思。

  但有蘇乙的八個小伙伴堵住四個出口,再加上蘇乙的武力震懾,這些惡鬼就沒有一人敢造次了。

  說到底,他們借尸還魂就是為了活下去,怎么舍得隨意拼命?

  蘇乙問完了七個“代表”,又多問了幾十個成員,這才放所有惡鬼們離開。

  正如蘇乙之前所說,他們現在要對付的主要敵人是攝青,是小黃父,沒必要也沒沒精力在這些惡鬼身上浪費時間。

  這些人身份都不低,貿然處理一定會有很大麻煩,對外也很難解釋。

  但這些人以后肯定會進入警方重點檢測名單的,他們一定會被限制在港島“死亡”。

  要死就死外面去,如果非要死在港島,不好意思,強行招魂超度你。

  這些惡鬼業力太大,不存在投胎的問題,所以超度它們就等于是讓它們魂飛魄散。

  “真是便宜他們了!”風叔卻有些不甘心,他嫉惡如仇的性格,勢必會對這種向罪惡妥協的事情難以接受,“照我說,就應該把這些家伙全都滅掉!留著他們也是很大隱患。”

  “阿風所說也不無道理,”白鶴老道說道,“現在咱們放了它們,萬一他們之后又跟攝青同流合污怎么辦?”

  “所以這一仗咱們只能贏,不能輸。”蘇乙翻看著華仔記下的“筆錄”,眉頭緊皺說道,“只要咱們贏了,他們就不敢造次。況且,咱們有不得不贏的理由……你們看這個。”

  他把筆錄遞給風叔,風叔看完,又傳給下一個,不一會兒所有人都傳遞觀看過了這些筆錄,每個人都眉頭緊皺。

  一百多個惡鬼,做什么行業的都有,每個人在怪談協會中的任務,也都不盡相同。

  但縱覽所有任務,都有幾個共同的目的——

  制造矛盾,搞亂港島,多死人。

  如社團大老的任務是多收小弟,多引發和別的幫派的沖突。

  開賭檔的任務是拉更多人賭錢,害更多人傾家蕩產。

  連鎖餐廳老板的任務是悄悄在菜里放罌粟殼,讓食客們上癮。

  學校校長的任務扇動學生,多制造仇恨矛盾。

  等等等等。

  這些惡鬼的任務看似毫不相干,但放在一起來看,再結合港島現狀,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些惡鬼到底要做什么?

  怪談協會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這個目的也是攝青的目的,那么攝青為什么要搞亂港島?

  總不會是想搞顛覆,鬧顏色吧?

  一個鬼想插手人間政權?這也太荒謬了!

  所以大家很自然排除了這一點,所有人都很肯定,搞亂港島只是手段,是方法,卻不是目的。….那目的到底是什么?

  “多死人,讓這個城市到處都是仇恨和戾氣……攝青為什么要搞出這么一個組織,做這些事情呢?”桑信皺眉喃喃。

  他的疑問也是所有人共同的疑問,搞清楚了怪談協會到底要做什么,反倒讓大家更加疑惑,讓這件事更加撲朔迷離。

  “不光是怪談協會,還要加上黃父之禍。”蘇乙提醒大家道,“現在的局面是,黃父之禍制造恐慌和死亡,怪談協會制造矛盾和仇恨……而且絕不止如此。這些還魂惡鬼的任務,都是他們加入協會后的長期任務,那會不會在某個關鍵時刻,他們還會領到緊急任務、關鍵任務?也許怪談協會這個組織一直都在醞釀、蟄伏、布局,并沒有開始真正發力……”

  “關鍵任務?緊急任務……那會是什么?”

  眾人都皺眉苦思,卻毫無線索。

  “說起死人……我這兒倒是有個比較蹊蹺的事情。”風叔突然道,“現在黃父之禍已經是星火燎原之勢,我發現這些小黃父變得越來越貪吃,越來越兇殘。”

  “兇殘?”眾人面面相覷。

  “我也滅了幾只小黃父,沒發現它們哪里厲害啊。”胡義東攤手疑惑道。

  眾人紛紛點頭應和。

  他們最近在尋找攝青蹤跡的同時,也都出手滅過小黃父,正如胡義東所說,他們沒覺得小黃父有什么特殊。

  “不是變厲害,而是變得貪婪無度。”風叔嚴肅道,“你們不是警察,只管消滅小黃父。但我們卻要追蹤它們,了解它們的傳播途徑,到底害了多少人。”

  頓了頓,風叔看向另一邊一直不說話,和華仔在一邊旁聽的李國強。

  “阿強,你告訴他們,小黃父害人的變化趨勢,這些數據都是你統計的,也都是你告訴我的。”風叔道。

  李國強面色肅然,開口道:“最早之前,這些家伙平均每個害大約4個人,就會被我們擊斃;但現在,我們的效率變得更高了,市民們也對這種情況有所警惕了,但他們平均下來卻要害9個人才會被我們察覺行蹤并擊斃。”

  “這說明什么問題?”華仔插嘴問道。

  “這說明它們害人的速度變快了。”李國強道。

  “沒這么簡單的。”風叔嚴肅道,“小黃父吞魂上身,從吞吃到消化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就像是人吃飽了飯就不會立刻再吃一頓一樣。但現在的小黃父,它們吃飽了還要吃,吃得又快又多,這很不正常。”

  “這件事我問過大悲寺的妙安和尚,你們也都知道,他一直都在四處奔走,搜尋消滅小黃父。昨天晚上我跟他碰了一面,他也察覺到了這一點,覺得很不正常。”風叔接著道,“他有個懷疑,不過聽起來有些荒誕。”

  “什么懷疑?”圣一和尚問道。

  “他懷疑,這些小黃父吞下去的魂并沒有被消化掉,而是不知道被它們存在哪里去了。”風叔道,“他懷疑小黃父在囤積口糧。”….這話一出,在場眾人大都笑了,就連蘇乙也忍不住搖頭。

  這的確荒謬,囤積口糧?

  這意思是小黃父吞下別人的魂,還要再吐出來存起來?

  這怎么可能?

  沒道理嘛!

  “不管怎么說,風哥說的這種情況的確算是異常狀況。”蘇乙開口道,“各位,怪談協會的任務,小黃父的異常,還有消失的攝青。這么多蹊蹺可疑的事情同時發生,一定不正常!這種不正常絕非無關緊要,而是醞釀著什么。我不知道你們怎么考慮,但這些事情細細想來,讓我膽戰心驚。”

  “這也是我執意要在調查攝青行蹤之前,一定要先搞清楚攝青到底想做什么的原因,攝青在圖謀著什么,算計著什么,咱們如果懵懂無知一頭撞上去,很可能會掉進陷阱里!我們不怕死,但如果是無謂的犧牲,我相信誰都不想!”

  說到這里,蘇乙頓了頓,面色嚴肅環顧一周道:“起碼我們要做更多的準備,做更壞的打算。”

  “黃老弟的擔憂是對的。”桑信沉聲道,“這只攝青跟咱們了解的的確不一樣,它搞組織,搞事情,不像是書上記載的那樣我行我素,獨來獨往。它還跟黃父攪到了一塊。咱們的確得搞清楚,它到底要做什么。我覺得搞清楚它到底要做什么,我們也能更有針對性地去對付它。”

  “我同意。”白鶴道人點頭,“只要有欲望,有所求,就有弱點。我也覺得咱們得先搞清楚這攝青到底要做什么。”

  “但攝青到底要做什么呢?”胡義東一攤手,“咱們現在知道的就這么多,到現在連攝青的影子都看不到,誰知道它要做什么。”

  風叔的目光落在了蘇乙身上:“火土,你腦子好,你有什么想法?”

  眾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蘇乙身上。

  蘇乙微微沉吟,道:“我也猜不到攝青要做什么,但我大概能推測出,它需要什么。”

  “什么?”黎叔下意識問道。

  “死人。”蘇乙道,“它需要港島死更多的人。”

  眾人都微微皺眉。

  “為什么這么說?”神父安德森問道。

  蘇乙拿起那幾張筆錄揚了揚:“答桉就在這上面。咱們都可以肯定,攝青對陽間秩序不會有興趣,但它卻要搞亂港島,制造仇恨分裂。這就很矛盾。所以我想,如果港島亂了,社會上戾氣變得很重,人人都有怨氣,到處都是仇恨,那會導致什么結果?”

  “死人。”白鶴老道恍然道,“一定會死更多的人!”

  “沒錯!”蘇乙道,“和平年代,人道大昌,攝青再厲害也不可能發動一場戰爭,所以搞出怪談協會這樣一個組織暗地里攪風攪雨,再聯合黃父制造大量死亡,應該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犀利的手段了。攝青需要港島死人,死很多人,這就是我的推測。”….“但死人顯然顯然也不是目的,攝青想要通過更多死人得到什么,我也不能肯定了。”蘇乙皺眉道,“尸氣?怨氣?還是很多的枉死鬼?”

  “尸氣……怨氣……枉死鬼……”風叔念著這三個詞,突然臉色劇變,倒吸一口涼氣,勐地瞪大眼睛!

  與此同時,圣一和尚也忍不住“啊”了一聲,瞪大眼睛。

  他和風叔大眼瞪小眼,都看到彼此眼中驚駭之色。

  “圣一大師,你猜到什么?”風叔顫聲問道。

  “阿彌陀佛,我猜到的,應該和風道友猜到的一樣。”圣一面色凝重道。

  “都什么時候了,你們就別賣關子了!”胡義東忍不住道。

  “鬼王!”風叔面色凝重道,“如果這攝青真的想要尸氣、怨氣還有大量的枉死鬼,我能想到的,就是它想做鬼王!”

  蘇乙對這方面所知不多,不懂就問:“鬼王?做鬼王需要什么條件嗎?怎樣才能成為鬼王?”

  “老黎,這個問題你比我更清楚,你告訴火土。”風叔眉頭緊蹙對黎叔道,一副心情沉重的樣子。

  黎叔是陰山派傳人,陰山派供奉的神仙中,就有大力鬼王。尤其是傳到東南亞一代的降頭師們,只供奉大力鬼王。

  “鬼王是一種業位,可比仙神,受香火,鎮一方天地。”黎叔先給鬼王下了定義,“一只鬼想要做鬼王,條件極其苛刻,幾乎是不可能做到。自古至今,成就鬼王的不過三個,一個便是我們陰山宗祭拜的大力鬼王,還有就是獨角鬼王,邙山鬼王。”

  “想要成就鬼王,首先得有一方鬼蜮,其次要有大量鬼魂追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實力要強,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

  “鬼蜮獨立于陰陽之外,自屬一方,一般是天然形成,人為很難造就。不過據說九陰絕地若是不斷積累怨氣、尸氣和鬼氣,有可能會形成一方鬼蜮。”

  “進入到鬼蜮里的鬼不入輪回,不再受業力困擾,但小命卻在鬼蜮之主一念之間。所以在鬼蜮中,鬼王便是天一樣的存在。邙山知道嗎?邙山鬼蜮里,邙山鬼王主宰一切,手下十大鬼帥,三十六鬼將,陰兵鬼卒數萬,既不受陰間管轄,也不尊神仙號令,算是一方霸主。”

  蘇乙內心震撼,緩緩點頭。

  在他的印象之中,鬼王就像是陰間占山為王的土匪頭子一般的存在,但沒想到鬼王居然地位這么高,這么厲害。

  “阿彌陀佛,其實鬼王也不能為所欲為。”圣一和尚見蘇乙神色,開口補充道,“鬼王只是因勢力龐大受到神佛和陰間認可,但也要遵循天地運轉,否則吃了因果,也會報應不爽。”

  黎叔沒有反駁,點頭道:“就像是你們灣灣和大陸的關系一樣。”

  蘇乙點頭秒懂。

  “這攝青真想做鬼王?”白鶴老道有些匪夷所思,“咱們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很有可能!”黎叔深吸一口氣道,“這攝青不再獨來獨往,跟黃父合流不說,還搞出個怪談協會,火土分析得不錯,它搞這些事情應該就是為了多死人。”

  “那它一定就是為了收集怨氣、尸氣和枉死鬼!它要這些做什么?一般的鬼需要這些嗎?只有它想做鬼王,那就都能解釋清楚了!”

  “還有它的行蹤!”風叔面色更加凝重,“咱們翻遍港島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它在哪兒!但如果它已經有了鬼蜮呢?”

  他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掠過:“如果它躲在一個封閉的鬼蜮里,除非咱們找到入口,否則,咱們再找一百年也找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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