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越走越遠，陸去病收回了目光，看向馬路對面的三層灰色建筑。
路在山腰，山城中難得的平坦長街。
對面灰色建筑不起眼的院門旁掛著一塊大大的牌子，南區警署四個白底黑字異常醒目。
警署兩側有小餐館、糧油米鋪，也有幾幢不高的臨街公寓。
也許是上班時間，大街上人不多，綠化不多，一排商鋪皆是灰色門臉，有些陳舊壓抑。
陸去病看看左右，路上沒有車輛通過，背著雙肩包信步過了馬路。
警署門邊身穿灰藍色制服的輔警，上下打量了下穿綠色軍裝的陸去病，并不阻攔也不問詢。
陸去病腳步輕快的步入警署。
院子不小，停著好幾輛馬車，甚至還停著輛銀白色的小汽車，車頂裝著大片的太陽能板，模樣頗為古怪，不是地球上汽車的式樣。
走過院內通道，陸去病推開灰色建筑一樓中間的大木門。
開放式的辦公區域里身穿藍色警服的人大都在伏案寫著什么，幾個年輕警花四處走動，好像在送文件一類的東西。
大門上風鈴一響，警署中人人抬頭看向大門。
現在才早上9點過，就連罪犯都沒上班。
警署是9點上班，9到10點這段時間一般是沒外來人員造訪警署的，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沒事誰來這地界玩耍。
身穿軍裝的年輕男孩站在大門正中，陽光隨著他一起走進灰暗沉悶的空間。
男孩朝陽在背似是有光環加身，讓人一眼看不清他的模樣。
一個肩上很多花的中年胖警察，不知從哪兒出現，大步走了過來，笑嘻嘻伸出手。
“是陸去病吧，我是紅城錢警督，歡迎你啊，鳳凰山的英雄！”
“啊呀，您就是錢警督啊，幸會啊，看您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身正氣，渾身福氣，一看就是好領導！”
兩人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好似井岡山會師一般高大上。
“年輕人就是機靈，說話好聽，我們警界就缺你這種新鮮血液來帶動。來來，我給你介紹南區警署署長，李亦歡女士。”
錢警督閃出身體，身后一位看上去三十來歲，五官端正且認真嚴肅的女人走了上來。
“陸去病？好啊，又能打又帥，嘖嘖，錢警督真是慧眼識人。”女人瞬間變臉，笑的好似桃花盛開，緊緊握住他的手不肯松開。
“警局的領導都這么親切可愛嗎？我是來對地方了，謝謝夸獎。”陸去病笑容更盛，低頭握手，態度謙和。
這可是直系領導，萬不可輕忽。
“錢警督您忙，去病交給我了，來來來，我帶你認識一下同事。”身材豐腴的李亦歡警長親切的挽住陸去病胳膊，拽著他往里走。
錢警督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轉身出了警局。
“不知我親自帶路，曹秘書滿意不？救美人，會拼骨，殺喪尸，點烽火，俠骨柔情嗎？有趣，有趣。”
曹警督提了下自己的大肚腩，邁著將軍步，一步三搖的出門朝門外自己的太陽能車走去。
陸去病被風韻猶存的李署長一路挾持，和警局上上下下男男女女一路招呼過去，好似老鴇介紹新來的姐妹，熱情而尷尬。
“這是張警官，服務警界十五年，一向兢兢業業。”
“不敢，不敢，青年才俊啊，有時間一起喝茶。”路人臉的張警官站了起來，身形微微往前主動伸出手，異常客氣。
“張師傅，幸會，幸會，一定一定，屆時小弟做東，多指教啊！”
兩人熱情的互相握手，禮儀性的談笑兩句。
“這位是內勤鄭大姐和負責內勤的一幫小妹妹，清純可愛吧，警署物品領用，文字登錄，內部管理都是她們負責。”
“小伙子好帥哦，嘖嘖，等會大姐帶你領東西哦。”
“鄭大姐和姐姐們五官端正，風華正茂啊，叨擾叨擾。”
陸去病笑嘻嘻的轉身，臉部肌肉都快笑抽筋了。
轉過身來便聽到身后穿警服的鶯鶯燕燕們一片咽口水的聲音。
“咳咳，署長，為何姐姐們如此熱情？想來小弟雖有蒲柳之姿，卻也平常小伙一枚，并無潘安胡歌之貌啊。”
“你太妄自菲薄了，你的事跡大家都知道了嘛。唉，8年前和傀儡人一戰，紅城大批成年男子犧牲，現在紅城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像你這么Q又有安全感的少年，少之又少。”
“嘶，我不會被姐姐們那個騷擾吧。”陸去病一副驚恐的模樣。
“咦，原來你這么無恥？那我就放心了。放心吧，第一天上班便有紅車相送，自然有人報告我們了，大家都懂，像你這種花季少年，早有人預定嘍。”
“唉，紅城套路深，我想回靈山。”
兩人邊走邊說，來到辦公區域西側角落一位發量稀少的地中海大叔身旁。
“老古，古烈警官，你的徒弟兼拍檔到了。”
地中海大叔應聲茫然的轉過身來。
名叫古烈的大叔，劍眉大眼，鼻挺口正，臉部輪廓分明，怎一個帥字了得，簡直比楚留香年輕時還多了一絲正氣。
只是渾濁的眼神，頭頂迎風飄揚的發絲，讓人覺得歲月對他很殘忍。
從來英雄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禿頭。
“古警官好，您一表人才，堂堂相貌，必是警界精英！能和您學習三生有幸啊。”陸去病依然笑容可掬，心中默念，這地界莫不都以貌取人？
“不錯嘛，小伙子挺精神，來不及寒暄了。剛有人打電話報警說湖邊公園發現了尸體！你去換身警服，帶上裝備跟我走，現場已被輔警控制了。”
古烈在凌亂的桌子上找著東西，抬頭看了眼他，態度親和誠懇。
“好的，古師傅，給我5分鐘。”
陸去病大步跑去找鄭大姐，很快領用了兩套深藍色警服，對講機，硬木警棍，手電、手套、筆記本等裝備。
“鄭大姐，把原來董法醫的工具箱也給他，聽說去病懂點鑒別尸體。”李署長道。
“好嘞，太好了，我們南區警署終于有法醫了。”
哐的一聲，鄭大姐將一個小皮箱放在臺板上。
“李署長，我只是會治療一點刀傷、感冒啥的，懂點醫學常識而已，不能做法醫吧，太草率了。”陸去病大驚失色。
李署長也太隨意了。
“唉，自從董法醫死了以后，警署已經一年多沒法醫了。每次轄區發生兇殺案，還得去北區警署借人。
每次我去借人，北區署長約翰那個臉色難看啊，有時還動手手腳的，就差讓我陪他睡了。”李署長抽著鼻子，作梨花帶雨狀。
“咳咳，您犧牲這么大！啥都不說了，我干還不行嗎，不行您在另找高明哈。”
“這孩子懂事！來，先給他支上一個月工資，我想想，每月再加1000法醫津貼。”
“警長大氣！您不用找人了，我肯定行。”
幾分鐘后，穿上警服的陸去病跟著古烈警官出警了。
古烈駕著馬車向南疾行，一臉的晦氣。
一大早就有大案上門，真是倒霉的一天。
陸去病則坐在車廂里開心的數著剛發的工資，馬車里還有技偵警黃強在，一個二十來歲胖胖的板刷頭，戴著副眼鏡看上去很悶騷的樣子。
很快，馬車在警署西南幾公里湖邊公園里的小樹林邊停了下來。
輔警已經封鎖了現場，拉起了黃線。
“李隊長，尸體在哪兒，我們先去看看，發現尸體的市民還在現場嗎？”古烈下車后大聲吼道。
“古警官，是兩個晨跑的年輕人發現的，他們嚇壞了，正在邊上休息。”魁梧的輔警隊長大聲回答。
“很好，等我們看了尸體再過來問詢他們，你受累看著點。”
“是，古警官。”
案發現場在小樹林深處，過來了個輔警開著手電帶路，三人走了好一會兒才到地方。
廣袤的松樹林松針綿密深厚，擋住了大部分陽光，而尸體就在松樹林中間位置。
手電光照向尸體，看清現場后輔警和黃強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
“警，警官，你們忙，我先出去了。”帶路輔警捂住了口鼻，飛一般的逃走了。
“切，也是老輔警了，至于嘛？我眼睛有點老花，黃強，手電低一點，讓我看清楚尸體情況。盡快找出死亡原因，檢查確認是不是非正常死亡。”
陸去病和黃強的手電一起照了上去，尸體的全貌清晰了起來。
這是一具身穿休閑西裝、牛仔褲，身體組織殘缺不全的男性尸體。
尸體臉上稀爛一片，大半張臉被動物啃食過，整個面部支離破碎，五官缺損，露出大片血色浸潤過的頭骨、顴骨，望之觸目驚心。
身上也沒好到哪兒去，脖子上的肉被咬掉一多半，全身皮膚和血肉大半都被撕咬了下來。敞開的胸腹中內臟幾乎被啃食一空，左大腿已離開了身體幾米外。
“嘔，媽的，早飯吃多了。”古烈的老花眼湊近看清后，忍不住胃酸泛起，嘴上還死撐了兩句。
“古師傅，給你個嘔吐袋，別破壞了現場。”陸去病翻著小皮箱給他一個紙袋。
“不至于，小伙子不錯嘛，見到這么慘烈的現場都神色如常，不愧是尸山血海過來的好漢，黃強，你他媽跑什么？”
“古警官，我不行了，先出去吐一會兒。”黃強捂著嘴遠遠的喊道。
“我呸，還警校畢業呢！當警察大半年了還不如新來的。去病，你先初步檢查一下死因，我檢查一下周圍的痕跡，看看有沒有腳印和什么可疑的物品。”
“好，沒問題，您去忙。”
陸去病雖是半路出家，還好前世和警局有過各種合作，自然知道先鑒別死者個人情況和死因。
蹲下后一番細致觀察，回憶了一下前世警局送來這一類被害人尸體的癥狀，心中有了簡單初步的判斷。不過這里太黑了，需要回警局仔細尸檢才能完全確定。
很快古警官罵罵咧咧的回來了。
“他媽的，昨夜下過大雨，這里又是低洼地，雨水沖刷過后，什么都沒留下。現場只有發現尸體的男女和輔警三個人的腳印。
我擔心，這又是個懸案，奶奶的，這個月說不定又要扣獎金了，真倒霉。去病，有什么發現？死者身上有動物啃食過的特征，難道死于動物襲擊？”
陸去病還沒來得及回答，黃強磨磨蹭蹭的走了回來。
古烈抬頭看了眼他，冷哼了一聲。
秒變笑臉等陸去病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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