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神女啊,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隨著云皎皎邁入前方,漫天黃沙倏地從地上突起,變成了人類留下的影像。
他們匍匐著跪地,祈求著最中間站立的云皎皎。
此刻的云皎皎已經變化了狀態,肉眼可見的虛弱,咬著牙站立得搖搖欲墜。
她剛剛動用了本源去修復水之源。
可是那點力量如杯水車薪微乎其微,哪里能撼動世界本源。
干渴絕望的人類不知道該由誰庇護他們。
現在出現了神女,便如抓住稻草般祈求她的憐憫,祈求她的保護。
“你們先起來,我再想想辦法。”
云皎皎雙手捧著一塊脆弱的水晶,那是她窮盡能量,才勉強凈化出的水之源雛形。
“不!求神女庇護我們,求神女可憐可憐我們吧。”
愚昧的人類哪能放過云皎皎,固執匍匐著不肯起身。
于他們而言,云皎皎就是他們生還的一切希望!
跪地的人類心思都大同小異。
覺得跪拜了神女,那她便該付出神力,照拂他們這些可憐的人類。
不是說神明悲憫,普度眾生嗎?
如果降臨人間,為什么還不來庇護他們?
一時間,即使在匍匐著的人類,他們的虔誠與信仰搖搖欲墜,開始產生了對眼前神女的不信任。
“哎——”
瞧著眼前的一切,手捧雛形水晶的云皎皎忽然產生一種悲戚感。
她不知道自己出山到現在,到底是為了什么堅守至此。
但人類……
這些自私的人類,真的值得她守護嗎?
祁月仙尊啊,您是不是錯了?
教會皎皎慈悲心待人,卻沒有教皎皎如何待自己……
“大伙兒聽我說,這位神女從東而來,我曾經見過她,她已經竭盡全力庇護世人了……既然神女降臨,我們的世界便還有救,你們怎能咄咄逼人呢!”
正當云皎皎感到無力與蒼涼之時,人類之中一個老者站了出來。
并非所有的人類都頑固不化。
這個年老的人類顫巍著老腿站立,企圖說動自己的同類。
老者曾經在家鄉見過云皎皎,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孩……
云皎皎從他的家鄉開始,就未停頓過拯救世人的腳步。
要知道剛剛他認出了云皎皎來,頓時老淚縱橫,為這位心善的神女由衷感激。
“嘁,你這么大年紀當然不怕死,我們還年輕呢……求求神女,你再想想辦法吧……我記得古云佛祖割肉喂鷹,你既然是神,一定是有大慈悲之人,求你犧牲犧牲,造福我們人類吧。”
在場的人類里,一位年輕男子站了起來。
他不贊同地橫了老者一眼,說話絲毫不客氣。
轉頭看向云皎皎的時候。
即使祈求著她憐憫,可他的身上并無一點虔誠的信仰之光。
只是貪婪的,希望在眼前神女身上得到好處。
“啪——”
清脆的一聲巴掌。
云皎皎還未說話,剛剛的老者已經往前而去,一巴掌招呼到了年輕人臉上。
“有手有腳之人不好好思考如何鑿井取水,卻一味逼迫神明付出?這個世界為什么荒漠了,難道大家不該反省一下嗎?浪費世界資源的人類,沒有一個是承受無妄之災的!”
年輕人忽然被打一巴掌,他氣急著本欲還手。
但老者的話卻讓他怔怔定在原地。
有些羞怯到與巴掌印記一起,臉頰越來越通紅。
是啊。
所有人類在浪費水資源的時候,誰會預測到,有一日世界會干枯,取水用水越發困難?
歸根到底,還是他們的浪費與貪得無厭……
“話是如此,但現在有神明了,我們不怕!我們會被庇護的!”
一位年輕人被老者的話警醒,可另外的年輕人又不服氣地站了出來。
他朝著云皎皎叩頭得響亮,自以為虔誠一定能換來庇護。
“哎——”
這是云皎皎第二聲嘆息。
不知道是無奈眼前,還是無奈她自己。
一向心善的云皎皎第一次生出一份心來:覺得自己在月牙山做一抹清泉也挺好。
沒有人類的煩惱,沒有惱人的殫思竭慮。
云皎皎忽然沉默了。
她身邊那些人類嘰嘰喳喳,“高談闊論”了起來。
大多數都是勸她:作為神明應該善良,作為神明應該大度。
好在,還是有些開明的人類站在她這邊,幫著她企圖說服自私的同伴。
這場鬧劇并未持續多久,很快,更大的風暴來臨。
揚沙伴隨急厲天氣,灼熱的氣流直撲人類。
人類哀嚎著,想也不想就往云皎皎方向去撲。
云皎皎努力護著手間的本源雛形,還要咬著牙催動神力,幫著人類抵御風沙……
“仙尊,這就是成為神的代價嗎?”
那些在云皎皎身后的人類,大多數都推動著她,將她往危險的方向去探。
一時間,云皎皎落下了成人成神以后,第一滴淚來。
她在這一刻,居然想到了尤舟。
都說邪神暴虐成性。
可與她獨處的那些年來,尤舟盡心盡力,小心翼翼呵護著她。
盡管他真有濫殺無辜,嗜血有癮。
但對自己而言,那個少年從未辜負過自己。
“尤舟……”
思戀幻化成人,云皎皎在她眼前真的看到了那個少年。
自天空飛來,可落地瞬間,卻忽然變成了祁月仙尊。
云皎皎竟然產生了心魔。
“靈泉,你是我一手調教的,卻不思進取,不懂如何感恩!這個時候想著什么男人?你看看身后需要庇護的人類!!”
白發飄飄的祁月仙尊,他那祥和的臉上第一次出現怒氣騰騰。
他就那樣背手站立在云皎皎眼前,憤怒地瞪著她。
“仙尊……”
云皎皎嘴唇動了動,她有好多話想問眼前之神。
她有好多話想要反駁。
世人如此,她渡世人,誰人渡她?
“靈泉,月牙山間僅有你一脈生了靈智,這是你的命,明白嗎?”
剛剛還勃然大怒的祁月仙尊一秒變臉,又變回了睿智祥和的模樣。
他老生常談看著云皎皎,甚至朝著她微微一笑。
“命嗎?”
此刻的云皎皎,內心因為心魔快要瀕臨崩潰。
“是的,好孩子,時也命也,你是我山頭的靈泉,自然以我們月牙山的濟世救人為準則。”
祁月仙尊忽地勾唇一笑。
那笑容無比祥和,可也掛著一抹溫柔的殘忍。
俊逸的仙尊往前走了兩步。
他抬手,想要撫一撫云皎皎的頭。
如一個和藹的長輩般,教導著這個快要叛逆的晚輩。
就在祁月仙尊大手快要觸碰云皎皎頭頂之時。
他的幻象倏地從云皎皎眼前,隨著那極端沙塵一起,消失在了沙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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