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日下午5點。
“軍團長，前線的第4師與第5師報告，日軍第116師團和第11旅團有大規模調動的跡象。”
吳展掛了電話后皺著眉頭對江東說道：
“正在開展冷槍冷炮運動的小分隊遭到了鬼子大部隊的反擊，目前已經退回到防線上了！
王老虎和賈大林都覺得小鬼子的這些舉動很反常，讓司令部格外留意！”
“咦？”
江東臉上寫滿疑惑，包頭與油田的事情才剛剛理出頭緒，小鬼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大冬天的，杉山元沒有對我們動手的勇氣，讓他們抓幾個舌頭審一審，看看小鬼子是打算做什么。”
“已經在這么做了，只是暫時還沒有得到有價值的信息。”
兩人說話間，參謀部的參謀已經在沙盤上把鬼子最活躍的地段標出來了。
“范村？昔陽？”江東看著沙盤，
“難道小鬼子受夠了冷槍冷炮運動，準備與咱們正面剛？也不對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東語氣有些急切的問道：
“軍情局有沒有收到相關情報？”
吳展怔了一下，拍著大腿說道：
“我馬上打電話去問！”
電話剛接通宋禮就從大門口跑了進來，神情略顯焦急。
吳展放下電話，與江東一起看向宋禮。
“軍團長、副參謀長，我們剛剛掌握了15軍244旅與日本人聯系的證據，傅躍有可能會在短時間內投敵！”
宋禮撿著重要的說，只用了一分鐘就把整件事情講清楚了，
“可惜的是沒能從小鬼子嘴里撬出詳細的談話內容，他們接下來會如何做也不清楚！
還有一個情報，日軍騎兵第四旅團離開了駐地，去向不明！”
江東與吳展的大腦開始飛速的思索了起來！
如果只發生傅躍與日本人聯系這一件事，江東并不奇怪，因為在第5集團軍、第14集團軍以及其他國軍部隊里，這樣的情況并不少見。
在沒有掌握直接證據之前，聯系并不意味著投敵。
但今日不一樣，先是東線的116師團和混成第11旅團出現了不正常的調動和反擊，然后是騎兵第4旅團去向不明。
幾個情報結合在一起就能發現小鬼子要有大動作了！
“傅躍真的有膽量與日本人來個里應外合嗎？”吳展也想到了這個可能，只是他覺得以傅躍的秉性似乎沒這個膽量。
“沒時間去甄別情報的真偽了，必須立刻向衛俊如示警！”騎兵部隊來去如風，每耽擱一分鐘就會多一分變數，江東說道：
“老吳，你去給衛俊如的司令部打電話，將我們掌握的情報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們！
哎，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吧！”
事關重大，不能馬虎，江東親自打電話能引起衛俊如的足夠重視，只要第十五軍能夠抓緊時間把傅躍和他身邊的人控制住，第14集團軍憑借早就構筑好的防線，擋住日軍騎兵部隊想來是沒任何問題的。
三分鐘后，江東與衛俊如結束通話。
“衛俊如答應立刻派人去244旅核實情況，我們等他們的消息便是。命令第4師和第5師嚴守陣地，別讓小鬼子鉆了空子！”
江東看著吳展和幾個參謀說道：
“從現在開始，全軍進入二級戰備狀態，并將緊急情況通知行政公署！”
“是！！！”
……
江東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因為在這個時候他不希望山西爆發一場大規模的戰斗。后勤和軍工都在為一個月后的戰斗做準備，戰斗提前爆發，將會打亂所有的準備計劃。
“叮叮叮……”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江東的思路，吳展快走兩步接起電話，臉上神情變得越來越凝重。
“軍團長，是衛司令長官的電話，他們與第十五軍聯系不上了。打電話到第十五軍軍部沒人應答，電臺也始終處于關機狀態！”
所有人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出現這樣的情況意味著什么眾人很清楚，他們看著江東，等待著軍團長的決斷。
“第十五軍的防守陣地主要在平遙，一旦平遙失陷，日軍沿鐵路線南下，很容易就能占領介休等縣城！”吳展指著沙盤分析道：
“到時汾水兩岸國軍部隊的聯系就會被切斷，第98軍等西岸的部隊未避免被日軍前后夾擊，他們能做的只有放棄陣地，向西側的呂梁山區撤退！
日軍的突然襲擊必定會讓東線的各部隊恐慌，尤其是15軍，失去了指揮系統全軍必定混亂！
戰事很有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演變成大潰敗……”
“我們的哪支部隊離平遙最近？”江東問！
“第一師！”吳展快速的在沙盤上指出一個點，
“北邊有混成第11旅團和第116師團阻擋，能快速支援第14集團軍的只有駐扎在沁源的第一師！
但他們與汾水間隔著一條太岳山脈，兩地沒有公路，徒步翻山的話至少需要兩天的時間！”
江東視線下移，來到了晉城所在的位置，“如果一個師的兵力從晉城出發，到達曲沃后再換乘火車，然后沿鐵路線北上，到達戰場需要多少時間？”
幾個參謀飛快的計算了起來，大約一分鐘后一人說道：
“晉城到曲沃有300里，以我軍正常的行軍速度，部隊步行到曲沃至少需要30個小時。如果是乘坐汽車，則只需要十個小時。
曲沃坐火車到平遙至少需要四個小時，這是在一切都順利的情況下計算出來的。
實際情況應該會比紙面上的計算多出兩個小時左右！”
江東贊許地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我們最快也得在明天12點之后才能到達戰場……”他頓了頓，語氣嚴肅的命令道：
“通知近衛第一師馬上集合，師屬偵察營不用等待大部隊，集合完成后立刻出發！
要求偵查營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曲沃，控制車站與火車，為后續趕到的大部隊登車做準備。
告訴安子良，情況緊急，必要時候我允許他開槍！”
江東打算讓近衛第1師前往平遙支援第14集團軍，吳展插話說道：
“軍團長，近衛第1師才訓練了一個月，還有些連隊連主官都沒有配齊……”
江東知道吳展的意思，抬起右手說道：
“只有近衛第1師能用最短的時間趕到戰場，他們的訓練我看過了，可以拉出去一戰！
情況緊急，我親自帶隊，就這么定了！”
宋禮在邊上一直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他突然站了出來，
“軍團長……”他走到江東的身邊，背向參謀部的眾人，壓低聲音說道：
“其實我們沒必要這么著急出兵的……”
江東的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他盯著宋禮，示意后者繼續說下去。
“日軍肯定是要集中力量對西線的兩個集團軍動手，如果我們的部隊沒有及時趕到戰場，衛俊如必敗！
軍團長有沒有想過第5集團軍和第14集團軍潰敗后的山西局面？”
江東好像明白宋禮要說什么了。
“衛俊如潰敗后很有可能會退到中條山，與一年前一樣。太原到中條山的戰線長幾百公里，并且同蒲鐵路線一面臨水、兩面臨山，日軍所能控制的只有幾個主要縣城，他們的兵力有限，肯定沒辦法深入呂梁山與太岳山！”
宋禮的分析十分準確，戰線越長，華北方面軍的兵力越分散，江東點了點頭。
“第五和第14集團軍潰敗后，我們完全有能力獨自收復汾河流域。汾河流域的生產生活環境比晉東南要好許多，人口稠密，只要我們從鬼子手里把這20多個縣城光復，就沒人能奪了去。
到時候整個晉東南就全在我們的掌控之下了，人口、土地和資源擴展了至少一倍，于未來的發展大為有利。”
宋禮越說越激動，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眼珠子也凸顯了出來。
汾河流域在未來就是整個山西工業和農業最發達的地區，每年工農業的產值至少占了山西全省的一半。
如果按照宋禮的想法，第39軍團的確有機會在兩個月內將汾河流域握在手里，到時在軍隊和民政系統的配合下，汾河流域的工農業必定能夠得到迅猛發展，為未來的戰爭提供更多的資源。
但江東會這樣做嗎？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江東的手在整條分河上劃過，然后搖頭說道：
“老宋啊，你能這樣想很好，但也不好……”
宋禮的眼睛眨了眨，等待江東的下文。
“你能為第三十九軍團、為咱們考慮，這很好，我很高興！”江東真誠的說道：
“但我不能這樣做，因為我是江東，不是閻錫山。軍人的使命與責任時刻都在鞭策著我，包括你！
汾河流域有20多個縣，數百萬人口！百姓們去年遭到日軍盤剝，今年早些時候又經歷了一場戰亂，生活已經很艱難了。
一旦讓日軍越過平遙、介休一路殺往南方，到時這數百萬百姓將處于何種境地，說水深火熱都是輕的！
潰兵不會講究任何紀律，老百姓必定會遭殃，但他們的苦難不止于此。潰兵之后是小鬼子，三光政策你還記得吧！
如果我真按你所說的做了，這個冬天不知會有多少百姓凍死、餓死！”
宋禮略微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他的心里埋怨江東婦人之人。
江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輕拍肩膀說道：
“老宋啊，你肯定在想做大事的人就該不拘小節，不能有婦人之仁對不對！”
宋禮抬起腦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慌亂。
江東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們是軍人，軍人的使命是保家衛國！保家衛國保的是什么？保的是土地，也是土地上生存的人！
我江東是軍人！不是軍閥！不擇手段的事情做不出來！
我想這也是為什么有這么多人愿意跟著我，而不是跟著閻錫山的原因！
我們是一群有理想的人，理想是圣潔、光明而崇高的，我們做事也當堂堂正正，當然這里不包括小日本！
汾河流域是好地方，我們早晚都要把它取過來，但方式與你說的不同！
實話跟你說了吧，在我的眼里晉東南太小、晉南太小，整個山西也太小！
我們要把目標定得更高，目光看得更遠！
為了一個小小的汾河流域，我還不至于讓部隊改變初心，放棄理想！”
“軍團長，我錯了！”
聽完了江東的話，宋禮的臉變得通紅，他敬禮后說道。
“哎！”江東看了一下表，發現這番說教竟然用了五分鐘，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做事的方法有待商榷！總之你能這么想我很高興，但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你立刻回軍情局，你們是我的眼睛和鼻子，我需要情報，各種各樣的情報！”
“是！！！”
……
吳展距離江東和宋禮不遠，剛才兩人的談話他全都聽到了，一字不落。
現在的江東有權力有實力，但他的心性卻還和兩人第一次在微山湖上見到時一模一樣。
吳展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自豪與尊敬之感！
“剛才說到哪了？”江東撓了撓頭，
“偵查營出發了嗎？”
“已經離開軍營了，而全部輕裝，沒有攜帶重武器！”沙盤邊一個參謀高聲回答道。
江東點了點頭，
“晉城周邊所有車輛，不管是民政系統還是軍隊的，全部臨時征調要給近衛第一師使用！”
“軍團長，近衛第1師全師18,000人，就算把晉城所有的車輛都調過來，也沒辦法一次性把18,000人運到曲沃！”參謀提醒說道。
江東擺了擺手，
“能運走一個團就先運一個團，步兵優先，炮兵和各種重型裝備留在最后！”
“報告！近衛第一師全軍集合完畢，隨時可以出發！”通訊參謀放下電話，大聲的匯報。
江東對吳展說道：
“讓第一師也從駐地出發，其余各師留在原地、按兵不動，等候我的命令！”
江東邊說邊系腰帶，還把槍套里的手槍拿出來檢查了一番。
“軍團長，要不……”
吳展的話剛出口就被江東打斷，
“這里的事情暫時就交給你與老謝了，他回來后你們要重點關注北面的動靜。
提前準備出擊預案，沒準要來個圍魏救趙之類的！”
身上的零件已歸置妥當，江東伸出右手與吳展緊緊的握了一下。
“二牛，帶著弟兄們，出發啦！”
……
近衛第一師的師長由江東兼任，當江東帶著內衛隊趕到近衛第1師的營地時，只見營地大門處接連不斷的有卡車開出來，每輛卡車上都坐滿了荷槍實彈的年輕戰士。
“過去多少輛了？”
“120多輛！”趙二牛回答。
“看來暫時就是這些了，民政系統的卡車還要過段時間才會到！”
“一二一……一二一……”
軍營的門口突然響起了口號聲，江東抬眼望去，只見一隊整齊的隊列正從軍營里開出來，跟在呼嘯的卡車之后沖向西邊。
帶隊的是周策勛和呂卓然。
呂卓然兼任近衛第一師政訓處主任，周策勛主要負責近衛第1師的訓練工作，江東給了他一個副參謀長的職位。
兩人看到江東后沖出隊列跑過來匯報：
“報告師長，戰士們求戰心切，不愿在軍營里等著！”
江東看了一眼如黑色長龍一般的隊列，點頭說道：“這樣也好，能夠縮短一點卡車回轉的距離！
部隊由你們帶領，一定要組織好，我先去曲沃！”
“是！！”
兩人敬禮后再次跑回了黑色的長龍隊列里。
江東站在吉普車上看著漫長的黑龍，眼神越來越熾烈，身體里的血液在沸騰。
他突然迎著北風大喊了一聲：
“青年近衛軍，出擊！”
“殺！殺！殺！”
只有隊伍尾的一些戰士聽到了江東的喊聲，但他們仍然扯著嗓子大聲的回應。
回應之聲從隊尾一直蔓延到整條隊列，直至最后整條黑龍仿若都咆哮了起來。
江東回座位上，拍了拍身邊的駕駛員，語氣平靜：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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