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小組都已匯報安全了嗎？”
王老虎問身旁的一個參謀。
參謀回答道：
“截至12:59，所有小組都已撤離了炮擊區域，可以炮擊。”
賈大林和第5師師部里的眾人全部神情嚴肅地看著王老虎，王老虎以同樣嚴肅的目光掃視了眾人一圈，然后抓起邊上步化機的話筒，壓制住心中的激動，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對兩個重炮兵團下令：
“開炮！不要漏下任何…一個目標！”
兩個炮兵團的各營早已經將目標分配完畢，最有價值的兩個目標將由兩個重炮營負責，在150米榴彈炮的炮彈之下，人畜無活。
王老虎和賈大林快步走出指揮部，登上高點，舉著望遠鏡等待一場煙火秀。
各門火炮的炮擊方位與角度早已校正完畢，炮彈和發射藥塞進了炮膛，炮閂已經閉鎖。
這注定是一場炮火的盛宴，炮兵弟兄們雖然看不到炮火犁地時的震撼場面。但他們認為自己與火炮和炮彈是一體，那樣的場面他們將隨呼嘯的炮彈一同見證。
數面紅色的指揮旗幟在同一時間猛然揮下，拉火繩被迅速拽開，發射要點火，將炮彈猛地推出炮膛。炮身向后重重一頓，濺起煙塵與泥土。
百余顆炮彈仿若流星一樣射向天際。
炮兵團的弟兄們沒有抬頭，他們迅速進行二次裝填與瞄準。
……
……
日軍第119旅團旅團部。
旅團長山崎右吉枯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地看著作戰地圖。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與江東的部隊交手了。
第一次是在雪花山，119旅團下轄的109聯隊損失了一個步兵大隊的兵力。
第2次是在大通谷地區，他們被江東部隊搞出的所謂冷槍冷炮運動打的抬不起腦袋。
華北方面軍精心組織起來的狙擊小隊就在119旅團的正面全軍覆沒，山崎右吉更是親眼見到悲慘的細川被馬蜂蟄死。
兩次交手之后，第119旅團就莫名的患上了“恐江癥”。
在面對江東部隊的時候，士兵們表面上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堅定勇武，但心中其實已經多了一層畏懼，說是未戰先怯也不為過。
山崎右吉認為這樣的癥狀肯定不止發生在119旅團，第116師團其余各部應該也有，只是119旅團的情況相對嚴重一些。
116師團被江東的第四師和第五師從大通古地區的山區一直趕到了昔陽縣，等下昔陽縣城也快守不住了，“恐江癥”正變得越來越嚴重。
要想消除士兵們心中對江東部隊本能的恐懼，第116師團唯有戰勝江東，取得大勝才能做到。
但防守都已經有心無力了，反擊更是無從談起。
山崎右吉在心中有些悲涼的想著這些事情。
“咻咻咻……”
突然想起的炮彈尖嘯聲把山崎右吉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屁股不受控制，從椅子上栽倒在地。
旅團部里的人以為少將閣下是在避炮，人人都夸贊一聲好身手，然后全都抱著腦袋蹲了下來，在心中祈禱天照大嬸的庇佑，不要讓炮彈落在頭頂。
山崎右吉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入眼全是抱著腦袋的皇軍“勇士”。他心下一陣悲涼，大日本帝國的軍人何時落到如此狼狽之地了。
但沒有時間給他發表感嘆，轟隆隆的爆炸聲與大地的震顫感幾乎同時傳來。
與江東打交道多次，116師團的軍官和士兵都知道這是重炮在炮擊。
這兩種口徑的重炮威力不是師團部裝備的山炮、野炮等所能比擬的。
“轟轟轟……”
天地間仿佛只充斥著這一種聲音，旅團部里的所有人感覺鼓膜發脹，身體里的各種內臟器官仿佛都要在這種無窮無盡的震顫中被抖落下來。
“噗……”
“嘔……”
有人嘔吐，有人鼻孔流血。
爆炸實在是太近了，仿佛就發生在身邊，他們的身體每一刻都在經受極限的考驗。
……
“師團長閣下，不好了……不好了……”
116師團師團參謀長山田彌爾大佐驚恐地沖到筱原誠一郎邊上，磕磕絆絆的說道：
“炮擊……中國人炮擊了第一百三十旅團旅團部、步兵第109聯隊聯隊部、步兵第138聯隊聯隊部！
還有……我們用來充當預備隊的步兵大隊也遭到了炮擊，損失……慘重啊！”
“八嘎呀路！”
筱原誠一郎拍桌而起，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轟隆隆的炮聲仍然響在耳邊，只是變得逐漸稀疏。
炮擊前后不過5分鐘，為何會有這么多的指揮部遭到炮火覆蓋？
是中國人的運氣太好還是皇軍出了奸細？又或者是出現了滲透部隊？
“命令前線士兵嚴守陣地，敢有擅自撤退者，軍法從事！”筱原誠一郎怒吼著下達命令，這樣的命令此前是從不用下達的，因為皇軍永不后退，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立刻派人去搶救傷員，尤其是旅團部和聯隊部！
一定有中國人摸進來了，山田君，你親自帶人去搜尋，發現一個殺一個！”
“嗨依！”
山田彌爾大佐彎腰領命，然后鏘地拔出大佐指揮刀，風風火火的沖了出去。
一個旅團部、兩個聯隊部、還有數個大隊部，中國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將炮擊精準到如此地步。
筱原誠一郎想不明白，他當下只有在心中祈愿，希望軍官的傷亡不要太多。
……
第119旅團旅團長山崎右吉走出指揮部，眼中現出茫然與無措，就好像魂沒了。
身邊全是慌走奔逃的人，已經有的在張著大嘴呼喊，山崎右吉能看到大張的嘴巴和高舉的雙手，卻聽不清楚他們在喊什么。
上唇一片溫熱，他用嘴巴舔了舔，發覺是鮮血的味道，抬起袖口胡亂的擦了一下鼻尖，周圍的嘈雜聲變得越來越大，他的聽力在緩緩恢復。
119旅團的旅團部沒有遭到直接攻擊，但這里距離109聯隊聯隊部不遠。
109聯隊遭到了150毫米榴彈炮的轟擊，整個聯隊部已經與碎石瓦礫融為了一體，只是偶爾能看到一絲猩紅。
“少將閣下，109聯隊聯隊長上住良吉大佐為天皇陛下盡忠了。我們連他的尸體都找不到，全都……全都不見了啊。”
一個耳朵正在流血的少尉語帶哭腔的說道。
山崎右吉木然地點了點頭，他的目光還停留在原先109聯隊聯隊部所在的位置。
好幾個士兵正在粉塵堆里手忙腳亂的扒拉著什么，山崎右吉想這些士兵應該正在找他們聯隊長的尸骸吧。
他突然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干脆坐了下來看著士兵們忙碌。
“少將閣下……”正當山崎右吉看得津津有味之時，師團部的傳令兵小跑著來到近前，
“130旅團的旅團部遭到中國人的重炮炮擊，三浦中次少將身負重傷，恐怕救不回來了。師團長閣下命令您指揮119旅團和130旅團，嚴守陣地，防止中國人在炮擊后進攻！”
山崎右吉上唇與鼻孔里的鮮血已經凝固，他短暫愣神后點頭表示知道了。
“少將閣下，我們只找到了聯隊長的配刀……”
少尉軍官雙手舉著佩刀送到山崎右吉面前。
山崎右吉接過刀后將之拔出刀鞘，發現刀鋒依然銳利，他苦笑了一下，低聲呢喃，
“軍刀一如往昔，人還會一樣么？”
109聯隊在雪花山戰役時損失了一個半大隊的兵力，這一段時間得到了少量的補充，但建制始終沒能完整。
這一次炮擊讓109聯隊的軍官損失殆盡，以后應該不會再有這個連隊的番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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