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平侯慕容家和寒學士家的婚事驚動了全京城。
京畿最繁華的那條街上，抬著嫁妝的隊伍從街頭排到街尾。
真正的是十里紅妝。
偌大的喜房里，一身大紅嫁衣的慕容雅雅靜坐在床榻上。
寒凌楓站在她的身前，溫柔地掀開她的蓋頭。
他今夜喝了許多酒，但目光仍然清明。
她剛要開口喚一聲“夫君”，卻被他接下來的動作震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寒凌楓的手上握著一把刀。
刀刃在燭光的映照下閃著寒光。
圖窮匕見。
他將刀轉過來，刀柄正對著她，示意她接過。
慕容雅雅顫抖著握住刀柄，把刀從寒凌楓的手里抽了出來。
旋即便將刀鋒對準了他。
“你，你想干什么？”
“夫人，別怕。”寒凌楓饒有興致地看她負隅頑抗的樣子，慢慢握住她抓著刀的手。
“只需要一點點血就夠了。”
血？
看著他的眼睛，慕容雅雅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時候，父親說的那個故事。
幾十年前，皇帝還不姓姜。
那個時候慕容家就很煊赫，拜為公侯。
并不是因為慕容家人才輩出或是戰功赫赫。
而是因為慕容家的女人。
前朝的皇族姓殷，這個家族好像被詛咒了一樣。
每一代都會有人患上一種奇怪的疾病。
一旦發病就會變得暴戾瘋狂。
事后就算恢復正常，性格也會變得陰郁。
但這種血液里的罪孽卻順著幾代人一直傳下去。
像一口高懸在王座之上的喪鐘。
隨時會帶著王朝走向毀滅。
開國皇帝建元帝就是史書有載的最早的發病者。
在他執政的后期，突然變得喜怒無常，濫行暴政。
發明了一種近乎變態的監察機制，屠/殺那些對他的統治不滿的大臣和平民。
京城一片尸山血海。
到了最后，他甚至在朝堂上肆意砍殺大臣，在宮中虐殺宮人。
作為開國皇帝來說，史書上很難翻出比他還要倒行逆施的統治者。
反常的是，到了晚年，建元帝倒是變得仁慈了起來。
為自己前些年處死過的功臣翻案，撫恤他們尚存于世的親屬。
頒布罪己詔，恢復生產，減免賦稅和徭役。
這個剛剛建立起來的王朝才免除了早夭的命運。
這個故事幾乎所有大慶朝的孩子都很熟悉。
那個暴戾可怕的建元帝的形象，成為了抨擊詆毀殷王朝的絕佳武器。
但是父親告訴她的，是另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
建元帝的宮中有一個姓慕容的寵妃。
一次建元帝發狂的時候，不慎咬破了她的手腕。
嘗到了她的鮮血之后，建元帝突然就恢復了正常。
后來每次發病時，慕容氏都會割破自己的手指，用鮮血飼喂建元帝。
正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建元帝才能壓制住自己的病情。
但是他發現自己的孫輩中，有人在成年后也出現了這種情況。
建元帝意識到這種疾病有遺傳的可能。
于是他下令，找來慕容家的女孩，割破手指，取血試驗。
在所有的女孩中，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能力，而且此人，正是慕容氏的其中一個妹妹。
于是建元帝封慕容氏和她妹妹的這一支血脈為公侯，世代享盡榮華。
并將此事告訴了當時的太子。
此后慕容氏的血能治皇族的隱疾這件事，就在歷代帝王間傳了下去。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他們家每一個嫡親的女兒，都隨時有入宮成為皇帝血奴的危險。
這一支血脈不是每一個人的血液都有這種能力。
非得是女兒，而且也只有大約一半的概率能擁有這種特殊的血。
雖然貴為后族，但也只是皇家的移動血庫而已。
大慶朝的開國皇帝原先是前朝的丞相，受封太師，卻有不臣之心。
而慕容雅雅的祖父，也就是當時慕容家的家主。
為了擺脫慕容家屈辱的命運，選擇了倒戈姜氏，參與謀反。
殷皇室的最后一任皇后，正是慕容家的女兒。
她和自己的父親里應外合，提供情報，調換御林軍。
最終，姜氏控制了京城，在那一場宮廷政變中取得了勝利，得登大寶。
慕容家作為新帝的功臣被封威平侯。
慕容皇后也得以安享晚年。
在這個新的朝代，除卻慕容家，再沒有人知道特殊血脈的事情。
夜沉如水。
三巡酒過，學士府的賓客都已散去。
喜房設置在府上最偏僻的角落。
現在門口守著的恐怕只有寒凌楓最信任的侍衛。
喊叫也是沒有用的了。
慕容雅雅閉上眼睛，刀在指腹上用力一劃。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寒凌楓接過她的指尖肆意舔舐的樣子。
“原來你娶我過門，就是為了賭那一半的概率。”
“賭我的血，能救你。”
……
再次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的很高了。
“阿娘，外面有人叫你！”
寶寶站在床頭把慕容雅雅的眼皮掀開，在她耳邊大喊。
她勉強把眼睛睜開，被耀眼的太陽光晃了眼睛。
“誰呀？”她還沒反應過來。
“阿娘，你怎么哭了？”
寶寶看著慕容雅雅濕潤紅腫的眼睛，問道。
她伸手摸了摸枕巾。
已經濕了一整片。
難道昨天她哭了一整夜嗎？
這樣的回憶，對于原主來說，還是過于痛苦了。
所以即使是感受到她的情緒，也會在夢里哭泣。
“寶寶，你先出去一下，跟他們說我馬上就來。”
她把寶寶支開，閉上眼睛，盡量把夢里的場景都再重復一遍。
雖然有些細節已經模糊了。
但她已經基本上了解了寒凌楓要取她血的原因。
等等，提起血，她突然想起來了。
原書中的慕容雅雅是為了救和太子對戰后受傷的寒凌楓。
才割破自己的手腕用血喂寒凌楓，最后血盡而亡。
這么一看，很有可能是寒凌楓的病情已經很嚴重，需要大量的血。
那，有沒有可能原主根本不是自愿割腕的呢……
想到這里，她只覺得遍體生寒。
跑，是跑不掉了的。
寒凌楓要控制病情，就不會讓她脫離自己的掌控。
如果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她就會和原主一樣，被吸干血以后，成為一具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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