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忌廉的這個問題，其他成員們也都是停下了聊天，轉過頭看著艾羅。
艾羅笑了笑，背著雙手一邊走，一邊思索。等到稍稍整理出一個頭緒之后，這才緩緩說道——
“很有意思的問題呢。為什么我那么確認他們雙方之間會有矛盾，從而那么自信心滿滿地來請求卡普伯爵呢？呵呵，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哪怕他們之間并沒有任何的傾軋事情，這一次卡普伯爵也絕對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忌廉皺著眉頭：“為什么？如果沒有他們主戰派和主和派之間的競爭問題的話，我們這次不就等于白忙一場嗎？”
艾羅微微搖了搖頭，開始說道——
“忌廉，甚至是布萊德，芭菲，可可。我問你們，在什么情況下，一個擁有大量財富的人會產生一定要不擇手段地干掉一個看起來完全沒有妨礙到自己的人？”
這四位成員想了想，紛紛搖了搖頭。
“當一個人擋了自己的財路的時候，那么哪怕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與自己為敵的意思，那么我作為一個擁有大量資金的人也會想要立刻毀掉這個家伙。”
看到這些成員依然是一股摸不著頭腦的模樣，艾羅開始詳細說明起來——
“之前我們從小烈酒老板那邊得到消息之后，我就在想這個問題。等真正到達這座天河城的時候，我才更加確信我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我們都知道，天河城的特產是畜牧業，尤其是一種巨牙豬的肉可以說是這里的極品特產。”
“這種特產所能夠為天河城帶來的收入恐怕絕對不在少數，就算不能占據總共營收入的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應該還是擁有的。”
“但是，你們都看到了。由于天河城天生的地理位置因素，養殖業最多也就只能擴建到那么大，這也就以為這巨牙豬的產量每一年也就固定那么多了，根本就不可能變得更多。”
“如果那位卡普伯爵想要繼續賺錢，甚至想要賺取更多的錢的話，那么就只有兩個方法可以使用。”
“一，擴寬自身的銷售渠道，將更多的客戶包攬進自己的基本盤。”
“二，就是增加養殖規模，生產更多的巨牙豬來滿足市場。”
“我們先看第一條方法，拓寬銷路。”
“這一條其實并不復雜，多打廣告，多讓上層人士吃自己的巨牙豬肉從而來增加影響是一種很基本的方法。雖然巨牙豬的產量有限，并不能夠滿足所有人。當然，從經濟學的角度來講這并不是什么大問題。既然產量稀少，那么自然可以通過提高價格來進行創收。這對于許許多多擁有土特產，或是特色產品的商業公會來說都是一種不擴大產量而提升收入的方法。”
“但，當這種特色產品變成了豬肉的時候，這種單方面提升價格來獲取利潤的情況就變得有些復雜了。”
“天河城的巨牙豬肉雖然有著足夠的特色，有著獨特的香味和口感，但對于整個藍灣帝國來說，就算這種產品再怎么特殊，也僅僅只是一種‘豬肉’而已。”
“當這種有著特色風味的豬肉的價格在自己的可承受范圍之內的話，那么人們或許會去買來吃一點。尤其是在貴族們紛紛品嘗這些豬肉起著宣傳作用的同時，平民們也會想要來嘗一嘗。”
“但是，如果價格提升，使得巨牙豬肉的價格到達一個人們覺得完全不值得去買的程度，那么人們就會自然而然地放棄這種食物。”
“再怎么說，這也只是一種豬肉而已。整個藍灣帝國進行豬肉養殖的也并不僅僅只有天河城這一家。雖然天河城的巨牙豬味道不錯，但并非屬于那種無可替代的產品。在這種情況下提升價格，就等同于自掘墳墓，親手將好不容易搶到的市場份額拱手讓出去。”
看到這些家伙一個個都皺著眉頭似乎在考慮的時候，艾羅想了想，笑道：“你們在天河城里面逛的時候應該也吃過他們獨特的豬肉菜了吧？感覺怎么樣？價格貴不貴？”
可可猛地舉手，雙眼放光地說道：“吃過吃過！會長哥哥，我們幾個去了一家餐館，點了一盤豬肉披薩！那個肉，真的好香，好天啊~~~！”
一邊說，這個小丫頭的口水都快有些遏制不住地滾下來了。
一旁的布萊德笑了笑，說道：“挺好吃的，而且價格也不貴。我們四個吃了兩個披薩，也不過八枚銅幣而已。”
艾羅點了點頭，說道：“那，如果這個披薩的價格提高到五枚銀幣呢？提升到一枚金幣呢？你們雖然知道這個豬肉很好吃，但還會去吃嗎？”
布萊德和忌廉捏著嘴，想了想，紛紛皺起了眉頭。忌廉揮揮手笑道：“雖然那披薩味道不錯，但超過一枚銀幣我都不太會去吃一口。價格實在是有些貴。”
艾羅笑道：“這樣，你們就明白了嗎？想要通過單純地拓寬銷售渠道，增加販賣金額這條路根本就走不通。因為天河城的特產雖然特別，但并沒有到達‘特別且無可取代，且屬于生活必需品或半必需品’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卡普伯爵自然而然地會想到要走第二條道路，那也就是增加產量。”
“但是第二條道路同樣也有著局限性。因為天河城的地理位置構造已經決定了這座城市不可能再把更多的地方讓出來給畜牧業。但如果開墾整個城市四周的地區的話，天河城四周也有大片大片的山地，開墾起來就等同于完全重新再新造一個城市，花費的金錢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能夠借用一個有著良好管理的現成的行政區劃，還可以在自己的控制范圍之內，距離自己的城市不會太遠，還有這大量土地可以進行擴張養殖業的地區的話，那么即便這片土地的現有管理者完全和自己無冤無仇，卡普伯爵也一定會上去動腦筋。”
“而這個城市，很不幸地，就是那位諾里斯子爵所管理的泄湖城。”
到了這里，成員們似乎終于將這兩位貴族聯系了起來，一個個地就像是在聽某些非常有趣的奇聞異事一樣翹首以盼，繼續興致勃勃地聽著。
“我不知道卡普伯爵是否有和諾里斯子爵進行過商議和溝通。但即便有，恐怕諾里斯子爵也絕對不會同意這種事情。”
“先不去提雙方之間屬于不同的黨派，就單純說利益關系的話，諾里斯子爵也絕對不會允許卡普伯爵把手伸到自己的領地中來。”
“如果真的讓卡普伯爵把巨牙豬的養殖場搬到自己的領地內，那么就算雙方表面上簽署的協議十分的公平，利益分配十分合理，但諾里斯子爵卻再也無法拒絕卡普伯爵安插人手到自己的領地內的請求。也無法阻止這位伯爵三天兩頭來自己的領地‘視察’的要求。”
“對于這些貴族來說，自己的領地就是自己的禁臠，每個人都恨不得擁有更多的領地，更多的子民，又怎么可能允許其他人隨隨便便進入自己的領地呢？再加上如果次數多了，并且卡普伯爵如果開始大幅度宣揚巨牙豬的存在的話，泄湖城的那些民眾到后來會不會產生認知上的錯覺？覺得卡普伯爵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這一點，也未可知。”
“正因為如此，卡普伯爵和諾里斯子爵之間天然就因為利益問題而產生了巨大的分歧。雙方之間都是呈現出一種互相攔住對方財路的狀態。這也正是我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擁有巨大財富的人為了能夠賺更多錢，根本不在乎是否傷害了其他人的利益。到了后來，資產者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斷地搜集財富，就像是那些惡龍一樣，盤踞著大量的財寶，然后用炙熱的火焰融化任何一個想要覬覦自己財寶的人。”
“所以我才能夠肯定，這兩位貴族之間的矛盾絕對是不可調和的。只要卡普伯爵還想要賺更多錢，他就絕對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傷害諾里斯子爵的機會。只要能夠讓諾里斯子爵在泄湖城人心中的地位大幅度下降，那么為了維持領地內人民的穩定，領主勢必要給與人民承諾。在這種時候，卡普伯爵帶著巨牙豬的生意前來，不管怎么樣總會可以給泄湖城帶來一筆額外的收入。所以到那個時候，不怕諾里斯子爵不會簽這份合同。”
經過艾羅的這一番解釋，眾人終于明白了這里面的關系和問題。
眾人低下頭，開始默不作聲地向前走。也不知過了多久，忌廉才默默地揮了一下拳頭——
“說來說去，全都是為了錢。為了賺錢，這些貴族壓根就不會在意死了多少人，也不會在意是否會給他人造成痛苦。真不明白他們要那么多錢干嘛？！他們這些錢已經注定了他們這輩子都用不完了，還在想要更多又有什么意義？死亡之后還不是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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