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國民法醫 > 第六十二章 敲山震佛
  黃慕華回道:“剛才馬姐已經說了,一場生意而已。馬姐想從黃門走貨,黃門有自己的江湖規矩。若你能滿足條件,便做。若你不能滿足,咱們今天吃飯喝酒,完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天下托工多,總有能滿足之人,黃門從不擔心貨燙手心皮。”

  此人腦子反應極快,睚眥必報。

  若馬萍之前不說那些衝話,他可能會相對客氣一些。

  但在馬萍表態之後,他反將了馬萍一軍。

  在金陵,能以這種態度對馬萍說話之人,估計不過幾指之數。

  馬萍聽完,臉色鐵青,拿著濕紙巾在擦嘴,明顯有發作跡象。

  我轉頭製止了她:“無妨。”

  馬萍這種打鑼女王,她會動用我來獲得這一單生意。

  走這批貨,顯然對她非常重要。

  今天,我要讓她成功。

  我用湯匙喝了一口湯,沒再往托盤上看,淡淡地說道:“紅布下麵,金陵老窖酒小瓶一百二十毫升裝,濃度五十三度。”

  這並不是我眼力厲害。

  在進入包廂的時候。

  我曾斜眼撇了一眼側邊小隔間。

  這種包廂裏的小隔間,專門給服務員上菜以及放置酒水用。

  當時,我瞥見地上一瓶金陵老窖小瓶酒。

  這種酒,市場上僅賣五塊錢一瓶,屬於平民階層廉價用酒。

  馬萍約我們在如此高檔的金陵大酒店貴賓包廂吃飯,顯然不可能用這種酒。

  那瓶小瓶酒在角落裏,顯得比較突兀。

  我腦海中對此有比較深刻印象。

  服務員在端出那個托盤的時候,通過紅布下東西的外形,我就已經判斷出來了。

  對特殊人、物、事的敏感,向來是自己的強項。

  合該自己裝逼!

  黃慕華怔了一下,讓服務員揭開了紅布。

  金陵老窖小瓶酒赫然在立

  馬萍見狀,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黃慕華打開扇子,在胸前輕輕搖晃著,說道:“有意思,不知道你是運氣呢,還是真這麼牛逼,反正就是有點意思!來,繼續玩!”

  講完之後,黃慕華和郝先生對視了一眼。

  郝先生接到示意,轉身從自己包裏麵拿出一個檀木盒子。

  檀木盒子打開。

  裏麵是一具陶土彌勒佛像。

  寶相雍容,敞胸露臍,闊鼻薄唇,兩耳垂肩,開口大笑,端坐九級仰蓮花之上。

  寶物不大。

  檀木盒子打開之後,自帶一股佛香味道,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郝先生將檀木盒子放在了餐桌轉盤之上,用令人印象深刻的公鴨嗓子說了一句:“蘇先生,請掌眼。”

  轉盤徐徐轉動。

  彌勒佛像到了我麵前。

  剛到我麵前,轉盤竟然停了。

  檀木盒子正好穩穩當當地擺放在我正前方。

  目光所至。

  彌勒佛的正臉正好對著我。

  我頓時有一些詫異。

  這蛋雞見我剛才瞎子摸象成功,故意在我麵前露了一手。

  圓轉盤其實非常難控製。

  手撥弄之後,它能在輕輕轉動之下,準確無誤地停在我麵前,光指尖這份巧勁,就足以讓人驚歎。

  有這本事。

  郝蛋雞到大街上玩幸運大轉盤,不要太發。

  這尊彌勒佛無任何特殊的特征,僅僅在九級仰蓮花座上,刻著一行古風悠揚的小篆:“風動身方至,心寬體自豐。”

  鑒定佛像一直是古玩行當一件難事。

  因為涉及對信仰、文化以及對古玩工藝的熟撚掌握。

  比如,鑒寶師傅若要鑒定眼前這尊彌勒佛像,往往需從三方麵著手,判型、識刻、斷質。

  判型。

  大肚彌勒造像在佛經中並無記載,普遍認為是按五代後梁時期浙省奉化僧人契此形象塑造而成。此僧身體肥胖、敞胸露臍,背攜布袋四處化緣,民間也稱“布袋和尚”。你若判斷為在後梁之前的東西,必然不對。但後梁至今,時間跨度太長,斷代難度教大。

  識刻。

  上麵那行小字為篆體。篆體為秦大一統推行書同文、車同軌後,創製的一種書寫形式,到西漢末年,被隸書所取代。但因篆體優美,筆畫可曲可折,古今皆喜用於印章,通過字體也判斷不出來。頂多隻能判斷其不屬於秦前或流行隸書漢後的一段特定時期。

  斷質。

  陶器自商代中期就已經開始出現,東漢時便發展為較為成熟的青瓷製法,瓷開始逐漸取代陶,曆經一千六七百年發展,各種複古陶、瓷多如牛毛,若表麵無顯著特征,基本不可能辨識。

  這尊彌勒佛像三無特征。

  要對其斷代講傳承,幾乎不可能。

  但那隻是對別人而言。

  我所思考的是。

  它為什麼會三無?

  而且,還隱匿的如此完美。

  古玩是死物。

  死物與死人一樣,不會隱藏自己。

  即便痕跡模糊,它一定會有出處或瑕疵,供人判別。

  如同警察辦案驗屍,屍體呈現出來的證據,遠比活人講話要真實可靠。

  隻有活物,才懂得如何隱藏自己。

  郝蛋雞是活人。

  他完全可以用古陶土做出一尊三無特征的彌勒佛像。

  笑臉彌勒。

  對郝蛋雞來講,是一件彰顯不出任何特征的完美工藝品。

  但對鑒寶人來說。

  這是一種嘲笑與挑釁。

  “可以上手嗎?”我問道。

  郝蛋雞公鴨嗓回道:“隨便上手。”

  黃慕華二郎腿高高翹起,手中扇子輕輕搖晃,自顧自地喝茶,臉上不屑之色盡顯。

  我拿起笑臉彌勒,在九極仰蓮上捏了幾下。

  爾後。

  我將笑臉彌勒放回檀木盒子,手疾速地撥動轉盤。

  轉盤受力。

  無比快速地呼呼轉動。

  快的幾乎所有人都看不清楚餐桌上麵菜的樣子。

  足足幾十轉之後。

  彌勒佛像在郝蛋雞的正前方穩穩地停了下來。

  它的眼睛。

  幾乎可以與郝蛋雞對視。

  餐桌上有菜、有湯。

  菜一片未落。

  湯一滴未灑。

  黃慕華和郝先生見了,滿臉懵逼。

  我這一手,顯然比剛才郝蛋雞轉一圈厲害了太多。

  讓他們更驚訝之事還在後頭。

  我在自己這邊,用手指輕輕地彈了一下轉盤。

  耳聽細微的“吧嗒”一聲脆響。

  對麵郝蛋雞身前的笑臉彌勒佛像,與下麵的九級蓮花座連接之處突然斷裂。

  彌勒佛像坐不住,栽倒落地。

  摔碎了。

  陶土四散而裂。

  敲山震佛!

  怎麼羞辱我的。

  我讓你怎麼還回來。

  “狗蛋包天!”

  黃慕華勃然大怒,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