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誰訓斥金陵地方官?在場一幫武將當然知道。

  眼下好不容易結束議事,大家都準備放松的時候,突然又被朱景洪叫到,任誰知道了心里也會難受。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最終無奈之下還是轉了身,跟著宦官一道重返禁宮。

  但走了一會兒他們便發現,好像去的地方不是宮里,最終他們被帶到了行宮西側,這里有一處空置的校場,

  只見前方靶場內,朱景洪已經換上勁裝,正張弓搭箭瞄著遠處的靶子。

  如今的大明朝,雖然火器已經大規模裝備,但因為準度射程以及成本問題,還未將強弓淘汰出戰斗序列。

  一幫武官都是行家里手,他們只一瞧便知道,朱景洪距靶子有得一百五十步。

  對于精準射擊來說,這已經是非常夸張的距離,至少這一幫武將中就沒一個人有這本事。

  “這真能射得中?”

  “聽說十三爺騎射精湛,想來還是有本事的!”

  “只怕是京城里那些奉承話,這么小的年紀若這般厲害,咱們豈不是白活了一場?”

  “你還別說,十三爺能拉滿此等硬弓,就已經勇冠三軍了!”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著,幾位都司高官卻一言未發,思索著朱景洪召見的目的。

  然而下一刻,眾人只聽見破空之聲傳來,箭矢已經呼嘯而出了。

  一百多米的距離,在場武將多數都上了年紀,所以看不清射中了沒。

  “中了,正中靶心!”

  聽著前方宦官的呼喊聲,朱景洪心里松了口氣。

  他還未完全接收前身能力,如今要給金陵眾將露一手,就擔心操作失誤露了屁股。

  哈哈大笑了兩句,朱景洪把弓扔向了一旁,而后轉過身看向了一幫武將。

  “參見十三爺!”

  連忙往前走了幾步,朱景洪示意眾人起身:“這里不是在殿內,你們不必多禮!”

  眾人起身后,把目光聚焦到了朱景洪身上,都等著他繼續說話。

  “叫你們過來,是有些事要跟你們商量,走走……我們邊走邊說!”

  于是眾人跟著他步伐,就在校場內散起步來。

  “方才我看了地圖,現如今圍剿倭寇的主力,是蘇州衛、鎮海衛、高郵衛和揚州衛,對吧?”

  跟在一旁的王全義連忙答道:“正是!”

  “這幾位的主官可在?”

  “謝江,你們幾個過來!”

  王全義一吆喝,后邊兒便有四名官員上前,顯然便是上面提到的四衛主官。

  “你們既要圍剿陸上倭寇,又要派兵防守海上倭寇,忙得過來嗎?”

  如果要真實答案,那肯定是防不過來,但眾人選擇了沉默。

  “王都使,你說呢?”

  被朱景洪問道,王全義大為尷尬道:“確實有些捉襟見肘,但臣已從各衛抽調了精銳支援,想來能緩解一些!”

  從其余各衛抽調的兵力,加起來還不足三千人,能緩解多大程度實在一言難盡。

  “你們議出的計劃我看了,確實詳盡周全極為可行,但如今調集糧草需要時間,期間若這四衛防守出了紕漏,你們的計劃還可行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現場每個人都清楚,這是他們不愿提及的痛點。

  瞧了這些人一眼,朱景洪停下了腳步,轉過身說道:“你們有苦難,一定要說出來,方才朝議上為何不說?”

  此刻朱景洪的語氣,像極了他前世公司的領導,那叫一個和煦慈祥。

  “十三爺,若兵力占優還防不住倭寇,便是臣等無能,豈有臉面上奏賣慘!”王全義露出了羞愧的模樣。

  朱景洪擺了擺手,說道:“話不能這樣說,能替你們解決的難處,我和四哥一定會想法辦法!”

  “多謝十三爺!”

  沉吟一番,朱景洪抬頭道:“不如這樣,我去求四哥下令,讓裘鴻領兵前去蘇松爾之地,協助你們防備倭寇!”

  裘鴻便是到金陵的兩名參將之一,其麾下有一千五百騎兵,作戰能力不是一般的強。

  聽到這話,都司眾人皆露出欣喜之色,以騎兵的機動能力,他們參戰將極大緩解前線壓力。

  “多謝十三爺體諒!”王全義鄭重行禮,其身后眾將也都跟著行禮。

  這一刻,他們是真的感激朱景洪。

  朱景洪微微一笑,說道:“一定要守住,莫讓我和太子失望!”

  “臣等定不負十三爺重托!”

  見此情形,朱景洪十分滿意,心底已經樂開了花。

  他已經給文官留下了壞印象,總得要拉攏一些人成為基本盤,武將便成了唯一的選擇。

  這樣格局,朱景洪樂見其成,只因他不想做儒家經義中的圣賢。

  如今這天下,正是扭轉民族命運的關鍵時期,他朱景洪可不愿做歷史的罪人。

  又對眾人勉勵一番后,朱景洪才讓他們離開。

  待這些人走后,朱景洪又對身旁宦官道:“叫裘鴻去園子里等著,我有事要吩咐他!”

  “是!”

  裘鴻雖只是個五品京營參將,但這廝來頭卻不小,其父是景田侯裘良,現任五城兵馬司都指揮同知。

  現如今朝廷并無國公,侯爵便已是最高等級,可見裘家實力有多強,又是何等受皇帝信任。

  裘鴻今年三十三歲,領著正五品的武節都尉銜,正到了升官的關鍵時刻。

  這個時候提他一把,對他來說便是個大人情。

  當接到傳話時,裘鴻已經走出了行宮,正打算去軍中檢查一番,以備隨時接令開拔。

  可既然是朱景洪要見他,裘鴻便只能折返回去。

  裘鴻十年前是從龍禁衛出去的,可以說是看著朱景洪長大的,他二人之間也不算陌生。

  來到園子里,湖光春色映入眼簾,裘鴻卻是完全無感。

  只因他滿心只有立功升官,好讓他保住家中爵位不墜,所以他全身心投入了軍營,從小就成了“別人家的孩子”。

  來到涼亭外,此刻朱景洪已經在品茶,一旁是被叫來的英蓮在倒茶。

  美人在側,美景在前,如此人生,豈不快哉。

  “參見十三爺!”

  看了一眼外面的裘鴻,朱景洪起身走了過來,笑著將他攙扶了起來。

  “你這廝,倒學那些酸文人,變得多禮起來了!”

  裘鴻笑了笑,隨即說道:“禮不可廢,臣豈敢怠慢!”

  “行了,來坐……嘗一嘗這南越國進貢的茶,這可是好東西!”

  拉著裘鴻坐下,朱景洪親自給他倒了一杯。

  “十三爺,臣可品不出啥滋味兒,可別糟蹋了您的好茶!”

  反正叫你來是去庫存的,品不來茶正好了……一邊想著,朱景洪把茶杯遞到了裘鴻面前。

  這廝連忙起身接過,而后在朱景洪注視下一飲而盡,被燙得那叫一個齜牙咧嘴。

  英蓮在一旁憋著笑,而朱景洪則是笑出了聲,同時示意裘鴻坐下。

  “聽說……你已是正五品武節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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