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警員衝進李二毛家中,看到李二毛早已失去生命,留下一人看護現場之後,另一人馬上飛奔出去。
找到附近的派出所給趙向陽打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三輛警車鳴著警笛,一前一後開進了三二小巷。
四月二十一日。
案發第七天上午,張伍無罪釋放。
張軍和張月和單紅一起在到刑警隊門口接他。
張伍的精神狀態很不好。
張軍上前抱了抱他,隻說了一句:“先回家吧,讓咱爸咱媽放心。”
張伍對著單紅深深的鞠了一躬。
“姐,謝謝你對我的照顧。”
單紅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
“二弟你振作起來,人這一輩子還長著呢,趕緊回家吧。”
單紅說完這句話,還看了一眼張軍,清麗的眼睛中,有一種欲說還休的神色。
張伍被放出來,讓張軍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瞬間放鬆下來,他幾乎是不管不顧地上前緊緊的抱住了單紅。
柔軟的身體在懷中的感覺把他的心塞得滿滿的,在這一刻,他希望天地永恒。
單紅兩手抱了他一下,輕輕推開他說道:“放開我吧,我不值得你這樣的。”
不遠處一個巷子的拐角處,宋哲頭頂帶著一個大大的草帽,正看咬著牙往這邊看過來。
草帽遮住了大半個臉,在陽光陰影下,看不清是怎樣的一種神態,但是那雙死死地握住車把的手上,青筋冒起,像是要捏碎什麼東西似的。
本來他今天是來看熱鬧的,不管咋說,他都一手製造了這件讓張軍愁苦了好幾天的事件,雖然沒占到什麼便宜,卻也損失不大,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今天張伍要被放出來了,他當然不希望這種結局的出現,可是事態發展到今天,他也有些控製不住了。
其實,他就是想看看張軍到底對他那個弟弟有多在乎,兄弟感情這種東西,他一直都是好奇的。
可是他剛才看到了什麼?
是他的未婚妻嗎?是投入到了被自已定義為宿敵的男人的懷中了嗎?
好,很好,宋哲幾乎是咬碎了牙齒,轉身騎上摩托車便走了。
跟單紅道別之後,兄妹三人急忙趕回家中。
李秀萍又一次病倒,王成林這幾天也沒有上班,始終在家裏照顧著她。
如今看到小兒子終於回來了,李秀萍激動之下,滿含著喜悅的淚水,從床上爬起來,在小院裏朝著四方磕了好幾個頭。
嘴裏還嘀咕著:感謝各路神仙保佑,信女李秀萍拜謝。
這也難怪李秀萍,張軍兄弟兩人先後進了局子裏,還能平安無事地出來,這不是神佛保佑是什麼?
……
而在市局會議室內,刑警隊長趙向陽沉悶地匯報著本次案件偵破過程。
……案發後,我隊抽調了精幹力量,對疑似案發現場做了細致的勘查,發現有作偽痕跡。
另根據群眾舉報,對綠柳街三二小巷的李二毛家進行了布控。
……犯罪分子李二毛作案過程如下:四月十四日上午七時三十分左右,受害人李幺妹途經李二毛家門口,李二毛見色起意,趁著四周無人,將其強行拉入家中強奸。
之後還留下了受害人的襯衣和胸罩各一件。
受害人李幺妹在精神上受到巨大打擊,恍恍惚惚之中走到人民商場附近,產生了自盡的念頭,並且趁著無人注意之時,爬上了人民商場九層樓頂。
在下麵眾人勸說無效的情況下跳樓自盡。
而犯罪分子李二毛,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壓力,於四月二十日下午三時四十一分在家中留下一份遺書後自殺。
對這樣一份結案陳詞,盡管大家心裏都知道,這裏麵還有很多不盡之處,可大家都出奇一致地保持了沉默,沒有人提出任何質疑。
李幺妹跳樓時手中拿著的那封信,監視李二毛家的警員看到的那兩個人,紅星科技倉庫後麵的作偽現場,這些畫麵不停地在趙向陽的腦海中閃過。
讓他心中的那股鬱悶之氣很難放得出來,可是又有啥辦法呢?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結果了。
在心裏罵了八百句髒話之後,平靜的接受了領導的表揚。
……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夠徹底的改變一個人的話,環境應該能排在第一位。
這一點在宋彰身上體現的尤為明顯。
如果說四年前的那個他,還是一副二世祖的樣子,那麼現在的他已經讓人認都認不出來了。
他是在一九八零年三月份到美國留學的。
當初兩個大國正式建交之後,於次年開始互派留學生。
這種互相派遣留學生的做法,恐怕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
所以在留學生的選派問題上,基本上是以政治任務的形式下發到了各地區。
南懷市有五個人的名額。
宋慶元以敏銳的眼光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而且從現實意義上來考慮的話,宋彰在家裏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老太爺的寵愛,加上父母從小的管教不力,這個宋家的長子讓一家人苦不堪言。
這也導致宋彰早早的便失去了宋家未來接班人的資格。
宋慶元和宋國誠商量之後,兩人都覺得應該派出去讓他見一見世麵,至少要讓他知道外麵的世界是怎麼回事?吃點苦頭自然也就知道生活的不易。
就這樣,二十歲的宋彰在萬分不情願的情況下,登上了去往美國的飛機。
如今四年時間轉眼就已經過去,修完了學業的他,剛剛得到畢業證書,就迫不及待的回來了。
對於宋家的接班人之類的,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
因為有一個各方麵都表現十分優異的弟弟,不大可能輪得到他這個萬般壞事作盡的人。
可不知為什麼,前些天父親宋國誠在給他打電話時,有意無意的透露了要培養他的意思,這自然是好事。
但卻不是眼下最重要,他更著急的是在美國留學時,追了兩年的那個女孩,於大半年前無聲無息的一個人回來了,連個招呼都沒跟他打。
這大半年時間沒有見到,他心裏早已經長了草,可以說是度日如年。
美國到南淮市並沒有直飛的航班,得從滬海市下機之後轉乘火車。
在南淮火車站,細雨之中他看著眼前破舊的一排排建築,心中暗暗的對比著洛杉磯與南淮之間的差距。
宋國誠、王三妹、宋哲和宋思瑜四個人冒雨來接他。
一家人見麵其樂融融,至少場麵上是這樣的。
宋國誠驚訝於長子的巨大變化,那個站沒站樣坐沒坐樣的二世祖,如今已是風度翩翩。,話語得體,禮貌周全,沉穩內斂的男子漢。
跟父母擁抱的同時也沒有冷落弟弟和妹妹,這讓他心中感到十分欣慰。
宋哲自然也收到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讓他很是不習慣,從小他就不大討老太爺的喜歡,而哥哥宋彰卻是在老太爺身邊長大的。
在這個家裏除了母親王三妹之外,他從沒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一絲的溫暖。
但不論如何,後來爺爺總算是將他列為了家族的接班人。
想想也有些諷刺,本就寄於厚望的長子不成器,被送出了國外。
這才輪到了他這個一直以來受到哥哥排擠打壓的弟弟。
但如今宋哲已經覺得自己完全有了抗衡哥哥的能力。
隻是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哥哥的變化很大,這對他來說或許並不是什麼好事兒,尤其是他目前在家中所處的境遇並不讓人十分滿意的情況下。
但這些在臉上自然不能表露出來。
宋哲的笑容顯得很真誠,話語也十分妥帖,這是他的一個本事。
無論心裏有怎樣的想法,始終能控製住自己臉上的表情。
在這一點上,他跟張軍是有相通之處的。
受到全家人熱烈歡迎的宋彰,對家的概念有了進一步的理解。
而王瑾瑜則跟他不一樣。
二十多年前,當她踏上前往西北的那列火車時,對家的最後一絲念想,也隨著那一聲長長的鳴笛聲而了結了。